白冰用他惯有的淡然口气说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若是你能完成他们交代的事,他们为何要难为你?”
清流眨眨眼睛,歪头看了看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让我把你出卖给他们,我可做不到。即使因此能再苟活几年,也不痛快,不如大干一场,再图来世!”
白冰“哦”一声,挑眉看他道:“你想做的事,没有来生可图。他们必定打得你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清流的手顿住了,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又把酒坛子递到嘴边,骂道:“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老子就算魂飞魄散也不服!”
白冰笑了笑,将两个酒坛子碰了碰,喝一口酒道:“他们,只是让你监视我,对否?”
清流点头。
白冰扬起脸来,缓缓道:“那你就告诉他们,静湖里的人想出去了,他们该不会再为难你。等到事发前,你再带狐族逃走,一切还来得及。”
“可是你?”
“无妨。”
清流挠了挠头皮,再问道:“真得无妨?”
白冰自信道:“自然。虽然多了点波折,但事态发展还掌握在我们手里。”
清流似乎还不相信,白冰又道:“我也想活啊。”
清流闭了嘴,这话倒是真得了。
“真无聊啊!”
清流仰面躺在青檀树上,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再叹一声,“好无聊啊!”
又躺了一会儿,他侧过身子,一手托着头,看着稀疏山木掩映下的明山村,喃喃道:“江灵这个小丫头,不知道过得如何?成亲否?安居否?”
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身子一颤,差点栽了下去。刚刚握住树干,就见红药在树下脸色不善地看着他,语气恭敬但神色忿忿道:“搬家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请狐王过目。”
清流翻了个身,不在乎道:“你看过就行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
红药气得跺着脚走开了,清流又躺回原处,翘着腿听着远方真龙寺的晚钟,闭上了眼睛。
早长莺飞,春和景明,又是一年过去了。
那日清流下山探路时,刚刚走到山脚下,就闻到空气中厚重浓烈的香火气,不禁皱着眉头,掩住了口鼻。
回来的路上,看到明山村原村口竟然竖立起了大牌楼,马上吃了一惊。再顺着穿村而过的大路望去,只见村内屋舍整齐,人来人往,真是好不热闹啊!
清流掩了面容,迈步在村中,发现原来低矮的房舍们修起了飞檐,篱笆被墙壁取代,朱红的大门上是新漆,与原来那个破败寒酸的明山村哪里还有相似之处!
再往前走了走,一间雕栏画栋的庞大三层复合建筑赫然立在眼前,屋檐下一块装裱精美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富来客栈。
清流站在门口发了会呆儿,被来来往往的人撞了好几回儿,才揉着额头离开了。
夏初之时,有人抬来了荣国当今陛下御笔亲题的“真龙寺”匾额,人们才知道原来真龙寺的名声早就传到了陛下耳中,于是对着真龙金像叩拜时,头更低,心更恭。
时间又到了秋初。一日,清流正教几只小狐狸如何避开敌人的拳脚,忽然心有所感,朝着静湖的方向望去。
他将小狐狸交给红药,抽身去了静湖。
果然,满湖秋水柔波荡漾,白冰坐在水面上打坐,周身散发着清冷的灵气。
清流大喜道:“成了?”
白冰缓缓睁开眼,道:“如你所见。”
清流兴奋地绕着他转了两圈,问道:“可是要我告诉他们了?”
白冰抬起双手,感受到滚滚灵气在双手间汇聚,抬眼道:“是时候了。”
清流如释重负,道:“终于等到这一天,我这就回去传信。”
白冰轻轻吐出两个字:“小心。”
清流郑重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飞出了静湖。
狐狸洞里,清流一脸严肃地对着盘腿坐在议事大厅里的狐老狐小们说道:“五方山近日恐有大变,因此我们要迁居到千里之外的大苍山避祸。那里的环境与五方山相差无几,尔等可放心在那里生活。”
众狐闻此言,皆小声地讨论起来,清流咳嗽两声,对着讨论得最欢畅的文定皱了皱眉,道:“文定!有话大声说!”
文定缩了缩脖子,笑嘻嘻道:“狐王,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
清流白了他一眼,神色稍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此去山高水长,你们一定要听红药的话,争取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到达。”
“狐王,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是啊是啊,要走就一起走!”
“狐王,不要丢下我们!”
清流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柔和地落在每一个人身上,道:“我还要料理一些事情。结束后,再去找你们。”
众狐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没了主意。
清流佯装发怒道:“难道你们信不过红药?”
“当然不是!”
文定带头扯着嗓子喊着,仿佛生怕说得晚了说得慢了,惹得红药不高兴。
红药抱着胳膊立在清流旁边,哼了一声。
清流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手一挥,兴奋地喊道:“都去准备吧!明日就出发!”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狐族老老小小相携离开了居住了几百年的狐狸洞,一个接一个地往山下走去。
清流送了他们二十里,看着他们在一处林子里修整,又在暗中替他们守了个夜,看到红药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