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隐晦,毕竟以李瑞的清醒当不会为邪教教义所迷,所谓炼丹多半还是春药与mí_yào之类,也是一桩不小的生意。
“滦州离着山海关不远吧?”王星平却忽然问道。
李瑞一愣,道:“的确是近。”
“不知道辽东的消息可方便?”
“公子问这个是何意?”
“我也不怕告诉你,少爷我家中还做些小生意,这次进京本也是想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另外便是这时局,你既在运河边开店,想必也看到这北上的粮食了,做生意嘛自然消息最是重要。”
李瑞心道这位王公子难道是想倒腾军需?有些为难的样子,“公子也是明白人,寻常的消息买份邸抄在临清这里花不了几个银子,但更详细的便怕都是军机,公子通着鲁邸都不能探知我又哪里去知道。”
王星平反问,“我听说各教门在京中都有不少信众,连官员也不例外。”
“这个嘛,本门在丹药之道上的确有些名声,也确实有几位官人与教主相善,不过……”李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东主放心,我们这是互通有无,你给我京中的关系,我也答应你尽力帮你寻求鲁邸庇护。”王星平如今也学得油滑,瞎话张嘴就来,而且以他所知皇帝亲戚的作派,只要李瑞肯舍得投献,此事多半还就成了,白得的人情如何不要,对方真是想寻个进身的门路而已,而光说门路张家不正是现成。
…………
一个时辰之后,王星平站在了东水门外的一处营地外,和他一起的有小六和丁艺,还有祁彪佳和他的一个仆人。李瑞给了他几个京官的名字,一看官职和年龄便是仕途不济的模样,也难怪会因为炼丹之术而与这些民间教门过从甚密,想来不是为了自己延年益寿就是想要有朝一日在天家面前投机一番。在王星平看来这些所谓资源的确没有多大价值,不然这李瑞也不至于还在临清受闻香教众的欺压。
然而毕竟是白白送上门来的,说不得这些关系以后还能派上用场,而到现在最大的收获恐怕还是从李瑞那里打听到了援辽浙军在城外的驻地。
“这位秀才不知找周某何事?”周七谨慎的打量着面前操着官话口音的少年。
“是这样的,昨日我与友人在竹竿巷见将军收拾那帮泼皮,颇为解恨,但我见贵众也伤了些弟兄,今日特地前来探望。”
说着便让小六将准备好的金疮药和银子奉上。
周七见状赶紧推辞,眼神中却满是警惕,他可不能确定面前这人的来路,而且未免太年轻了些,“不敢收。”
王星平似乎早有所料,笑道:“将军误会了,鄙人姓王,是贵州卫下一千户,与你一般都是武夫,此番也是上京办事。我平素最爱读戚少保的兵书,对浙兵从来敬重,而且我身边几位好友也都是你们两浙的乡人,这些疗伤银子还是大家凑的份子,万望不要推辞才是。”
祁彪佳也上前见礼,“在下山阴祁彪佳。”
“山阴?……我想起来了,你是……祁家少爷?浙江今年最小的那个孝廉?”那周七初听这名字有些耳熟,忽然省悟道,这可是号称少年天才的山阴祁家的少爷,鹿鸣宴那天他正好在杭州府城中远远见过一眼,虽然那日隔得远没看真切,但祁彪佳的身形和一口绍兴乡谈更不会有假,当即便换了脸色将众人让进营中。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王星平已与周七熟了。
“原来翼明才是七哥的大号。”
这时节翼明、拱明的名字烂大街,一如后世的建国、卫东,实在算不上多么稀奇,平日也很少有人叫周七的名字。
周翼明不好意思起来,“这名字是斯文了些,平日里弟兄们七哥七哥的叫得顺耳,也就习惯了。”
“昨日那一场七哥没有被官府为难吧?”王星平又关心起昨日的械斗。
“持刀行凶的凶徒人赃并获,据说拷问出来都是郓城那边的闻香教徒,他们在城外还有一处铁匠作坊,那丽春院带头的龟公也是他们的一个香头,这下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周翼明哈哈大笑,到现在都还在为昨天出的一口恶气高兴。
王星平见对方心情大好,便话锋一转,问起了他此行最为关心的话题,“昨日我见七哥指挥若定,弟兄们应战也颇有章法,以我观之似乎也是用的戚少保的练兵之法?”
“王小哥好眼力,我们这支人马原本就是戚家军。”
“可我怎么听说这次带队的是彭游击?”
“这也没有说错,我们这支人马原本都是跟着戚金将军,不过现下戚将军在天津做着游击,我等北上自然会先去取齐。”
“原来如此。”
“说起来后日我们就要拔营,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与我们同行的。”
“那倒是求之不得,听闻河北这一路也不太平,有周军将为我们护持倒是一桩美事。”
王星平与周翼明又恭维了一番,这才告辞离去。
【参考文献】
1、《大明会典》
2、《明神宗显皇帝实录》
3、《明史?刘綎传》
4、《万历扬州府志》
5、《雍正扬州府志》
6、《康熙临清州志》
7、《陶庵梦忆》张岱
8、《明代临清钩沉》毛佩琦
9、《论闻香教王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