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民的生活如何他有眼睛可看更有耳朵可听,常年往来于南洋和日本,他对澳洲人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精致的澳洲货物在这两年间陆续流入马尼拉不少,然而在三亚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澳洲人的治理模式与百姓生活。
可以说充满了震撼,原来寻常百姓还能这样过活,至少归化民的饮食已经比许多大名要好了。
傅小飞告诉他,给予归化民体面的生活是元老院的责任,也是为了维系这个国家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他这话倒没有骗人,元老们的共识便是要让社会基础与科技水平相适应,没有整个社会基层的支撑,光靠一些发明与科技的领先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同样的武器即便告知大明所有技术并手把手教会他们去做,但除了几年十几年后让技术流入后金并使其后来居上外恐怕不会有更好结果,这样的事情既然已有预见,元老院便不会让它发生在自己领内。
通过更好的待遇和福利可以吸引更多的移民归化,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的工业机器提供动力。毕竟除了战争之外民众的消费能力将是推动生产力的一个重要指标,比起只知道将钱埋进土里的皇亲和财主,让更多的平民分享发展带来的好处是最好不过的方式,比之依靠无根之木般的硬性科技提升效果见得更加长远。
平山不认为元老在说谎,却也想不到这许多道理,只觉得这是澳洲人招兵买马的手段,但参观完三亚小学校的一场足球赛后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内心中柔软的一处。
出身于战国乱世,好容易挨到了天下太平时却并未见到多少太平景象,日本眼下的秩序更多来源于幕府的威压,若用大明的话说,只是畏威而不怀德。比之澳洲人学堂中的少年们如初生朝阳般的模样,他明显被触动了,他希望生活在这样的城市中,也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得到这样的生活。
是以几天时间便打破了心防,纵然是净化仪式也未让平山有多少动摇。
“首长,我愿随你去高砂国。”宴会之后他再次向平求圣表明心迹。
“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啊?”
“濑户内海的航线你应该比李东主和其他人都熟才是,我这里正有一件要紧事体需要你做。”
看平求圣不像是在敷衍,平山才安下心来,“首长尽管吩咐,小人定不辱命。”
“此番去四国,你觉得可靠的人手都可列个单子报来与我,记住,这次不是拓殖而是经商,另外就算是切支丹也无所谓,但人必须能得信重,至于打点幕府的官员就由我来出面,你牵连得越少越好……”
…………
吃过了宴席,翁翊皇心情舒畅,这源于刚刚与澳洲海商谈成的一桩生意,平东主想要买些铜。
若论金银,他这个铁匠出身的自不会有多少门路,来日贸易的商贾多冲着此物,让人眼热的生意自然轮不到他一个唐人匠户染指,远的不说刚刚上任的长崎代官自己就不会放手这等生意。
但来日多年,华商中他的结交倒是不少,福建逃亡与移居到此的匠户也多,平东主让他寻些好炉匠去四国找矿,而且愿意多给工钱,这等好事已是许多年不曾遇过。
元老院并不放心将四国开矿之事全部籍由日本人经手,即便住友家的口碑不错,即便那少东主还是个小子,一切也要稳妥起见。
正如在别处一般,同样需要至少树立起几个不同的团体,以为相互制衡。本来基于长崎耶稣会与多明我会的对立他们还将主意打在了末次政直身上,但一想到末次家刚刚告密上位与幕府的关系相当微妙,元老院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翁翊皇出身泉州府,十来年前移居平户,靠着一手制刀的手艺在此地颇有声名,就连藩主松浦隆信的佩刀也是其亲手所打,其人年近四十,隐隐算得此地的一个华人头目,这也是元老院选中他的缘故。
从木引田町的李家别业出来,傅小飞坐不惯日式的肩舆,便与翁翊皇一道沿着镜川一路步行往南说话,虽然已过了贸易季节,但从路口直到英国商馆的这段距离依然林立着不少染坊与鱼档,身侧远方隔着镜川能够看到平户城的素色天守点缀在蓝天白云下,景色颇为宜人。
翁翊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要亲自送他回家,大为感动之下拍着胸脯保证道:“傅先生放心,此事翁某既然答应便一定做成。”
他虽对澳洲人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看人望气的本事这些年在外闯荡倒是见长,既见了这短毛海商个个气度不俗自然也格外客气。
傅小飞关照着笑道,“翁兄那些结义弟兄这次大可都拉过来,四国那里本就缺人,不过有道是有钱好办事,傅某也不好让翁兄空口白牙去说合,这里有点金子你先换了拿去使用,事成之后傅某也不会食言。”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此物扁平呈椭圆状,浑身透着重金之色,翁翊皇眼皮一跳便一眼望见上面‘天正十九年’和‘拾两后藤’的墨字花押。他自不会将这枚鼎鼎有名的天正菱大判给认错,可这枚金判足可兑换白银数十两,当作定金实在是豪阔了,毕竟自己与对方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他慌忙忙接过金币,道:“如此最好,翁某也是这意识,倒要多承首长信重,此番必不负所托。”
金士山、黄承灿……接过金币的一瞬,翁翊皇心头已经计较出好几个名字,都是熟谙冶炼又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