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勒住缰绳,将马停住,“你们先去前面等我。”
“是。”
待几人走后,凌越才垂眼看着面前似乎已经等待多时的人,“吴念公子特地在此处等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非要这般生疏吗?”吴念的声音很沉,很低,在空荡荡的树林中,却清晰无比。
凌越看了他一眼,“那晚谢谢你手下留情,告辞。”
“你在怨我?”
“我没有怨你,只是在怨我自己,跟你这么多年朋友,都不知道你,吴家,庆安,已经选择好了立场,也不知道原来在你心中,将仕途名利看得这般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不惜杀人。”
吴念摇头低笑,“我早跟你说过,党争若不平,就谈不上纯粹的治国安邦,更谈不上清明朗朗的乾坤社稷,凌家和你不是也选择了立场吗?况且在这世上,生为世家男儿,哪有不争权夺位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太后!”凌越跳下马,抓住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只要你和吴家回头是岸,我相信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皇上仁厚,豫王大度,只要你们有心归顺,他们未必不会摒弃前嫌,予以重用,只要”
“不可能。”吴念目光凛凛,双拳紧握,斩钉截铁地回他道,“我绝不会臣服于豫王,绝不。”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吴念猛的转身,“我这次来,一是为那晚差点差你之事向你道歉,二是我觉得作为朋友,我有必要当面告诉你,我的选择。以后无论朝堂争锋,或是战场兵戎,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你可知,无论以后结果如何,我们之中,必将有一个会死无葬身之地。”凌越眉目含伤,声音低咽。
吴念叹笑一声,“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外如是。就算输,就算死,也得拼尽全力去搏一场,才不枉来这人世间一遭,不是吗?”
凌越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转过身,两人背对而立。
“从今而后,你我就是政敌,就是对手,若无必要,我不会再见你,好自为之。”
“诚如凌越公子所言,若无必要,我也不会再见你,保重。”
马,即将奔跃而去。
“凌越。”
马,骤然停步,凌越侧脸,微微望向他。
“或许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相遇,相谈,或许他日我们会兵戎相近,不死不休,但那三年,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有你这样一个兄弟陪在我身边,让我觉得这人世间的人和事还没有那么糟糕。所以,凌越,谢谢。”
马上之人,明显一颤,半晌后,策马扬鞭,消失在树林之中。
“这位兄弟也是要去浏州的吗?”
“你也是?”
“在下吴念,敢问公子大名?”
“在下凌越。”
“凌越公子好。”
“吴念公子好。”
虽然这场为了帮明程而精心设计的相遇,让这段关系的开始有了些许不太美好的瑕疵,只不过时间总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你忘了之前的初衷,忘了那些利益纠葛,忘了那些利用算计,只留下人与人最美好的真诚。
吴念低头浅笑,像是在释怀着心中多年心结一般。
自那日见面后,明程再也没有去过东苑。
“真没想到豫王殿下长得这般俊俏啊!”
“你见过?”
“昨天,沈巡抚带着郡主和那位豫王殿下一起巡视了平乐关周边,我远远看了一眼,简直像是仙人下凡。”
“真的吗?”
“可不是吗?而且我告诉你们,豫王殿下和咱们郡主站在一起,那可真是一对璧人,相配过甚!”
“可我听说豫王殿下当初可是拒绝了和咱们郡主的婚事,娶了一个官家庶女呢,听说那豫王妃”
“咳咳咳咳!”
丫鬟们使劲使眼色,方才说话的人才赶紧住了口。
“还不参见豫王妃!?!”
丫鬟们都是一惊,吓得身体发抖,连忙跪下行礼。
“参见王妃。”
丫鬟们对于这位占了原本属于她们郡主位置的人自是非常好奇的,大家都忍不住微微抬眼,想要去看一看这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豫王妃。
然而,因为背光,她们只能窥探到一圈模糊的光影。
而那个模糊光影,似乎在慢慢靠近她们,越来越近,直到面前的轮廓越加清晰,幻化为人。
丫鬟们皆是一愣。
眼前的女子一袭浅碧衣衫,淡妆素髻,深眉明眸,衬着背后的盛午阳光,清丽动人,沉静温婉。
她,不是那种精致绝伦,妖艳至极的美,但,你只要看到她,就一定移不开视线。
那是一种让人足以沉沦的气质。
丫鬟们从刚才紧张忐忑的情绪中逐渐变得惊叹甚至于有些羡慕,然而,马上有变得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眼前的这位女子,未发一言,未仿若没有看见她们似的,便携一股淡雅之气,从众人的身旁缓缓走过。
“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明程说完便自顾自走出了沈府。
平乐关隶属西境边关,百年来,都有靖州沈家统治,所有这里的百姓们几乎都是靖州人,少数非靖州人士,也多是游客或是跟她一样的过境之人。
沈歆曾跟她说过,平乐关内因受沈家管辖,所以还算安稳,但关外边城确实人流复杂,流匪丛生。
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