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相信神话,也不愿面对现实,人往往就是如此。
对于方离原的回答,陆晓庄似乎有了几分兴趣。
“那个事情你真的看好?”
方离原知道陆晓庄所说的事情是什么,自从破题之后,他们的谈话中间就很少再具体提及焦煤这两个字。
“南巡之后,国家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步伐明显加快,建筑材料的需求很快就会旺盛起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钢铁。现有的钢铁厂不断扩大产能,新的钢铁厂也会不断上马,这会是新一轮的大炼钢铁。”
“嗯,这确实是个趋势,所以,国家才会安排开发计划。但是,国家和省里的财力都有限,勘探开发也还有个过程,也只能抓大放小。”
“抓大没错,搞大规模的勘探开发还得依赖国家队。可是,这放小也有放小的文章,涓滴可见沧海嘛。”
陆晓庄不语,凝神看着方离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抓大范围之外,是否可以鼓励我们这些私营煤矿也搞些力所能及的勘探开发,这东西吃不了,喝不了,无论谁挖出来的,还不是都得支援国家建设。何况,私营煤矿又不用国家投资,给点政策就行,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政策指什么?”
“比如,私营煤矿如果真的开采出来了,你陆科长就不能发个文件,直接收归国有了,那大家就没什么积极性了。”
陆晓庄会意一笑,“斗争经验还挺丰富,还有吗?”
“最重要的还是要控制恶性竞争,私营煤矿良莠不齐,如果都插手进来,那必然要乱套,可能又会重蹈无序开采的覆辙。一个地区有那么一两家就行。这个也简单,凭实力说话,有实力又愿意投入的,才发牌照,才可以干!”
方离原所说的都是后世行之有效的办法,只不过,他要把这些提前到1992年,而且,最好还能自我效益最大化。
陆晓庄听得很认真,完全没了刚才在楼上时的放浪形骸。
方离原也是笃定陆晓庄绝非仅仅是酒色之辈,这才愿意放下重生的身段,不厌其烦拐弯抹角地做他的工作。
“想法不错,你知道从想法到作法哪个环节最重要吗?”陆晓庄很是放松地让身体漂浮在水面,就像一条被淹死的鱼。
“领导的态度?”方离原脱口而出。
“领导的态度又取决于什么呢?”陆晓庄继续问道。
方离原不再说话,有些问话是不需要回答的,讲话的人只是卖卖关子,你不说,他也会继续讲。
“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想法是谁的想法。”陆晓庄在水面上翻了个身,脸对着方离原的脸,“你不行,位卑言轻,得找个有份量的人去说。”
见方离原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陆晓庄一笑,“你别打我的主意,我也不行,听说过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吗?”
方离原还是一头雾水,不,准确地说是汗水,池子里的水确实有点烫。
“领导……”钟金良的大头突然出现在旁边,吓了方离原一跳。
“老钟,怎么去了这么久,安排好了?”陆晓庄皱着眉问道。
钟金良健硕的身躯一入池子,水面似乎就上升了几公分,方离原忙往上挪了挪身子。
“安排好了,好了,老人家爱聊天,聊了几个妹子才算满意。”
钟金良憨憨地说道,没有一丝的玩笑和不恭,表现了很高的职业素养。
想着黄老师估计还是给姑娘们算命,讲革命故事,方离原就有些忍俊不禁。
在后世,如黄老师这般偶尔寄情风月的专家比比皆是,但在眼下,却绝对是弄潮一族。
“对了,方老板,你和廖莎一起的,怎么就你一个来了,我师妹呢?”
陆晓庄方才心思都在旗袍女身上,到此时,才想起了自己突然消失的师妹。
这种场合说起廖莎,方离原自然是满心的不愿意。
“说是不舒服,先回去了。”方离原简单应付了一句。
“唉!”陆晓庄不知何故叹了口气,“方老弟也还没结婚吧。”
“还没,对象都还没着落呢。”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好啊!”插科打诨是方离原的特长。
“你觉得刘悦怎么样?小丫头漂亮又直率,很适合你这样年轻有钱的有为青年。”
问起廖莎,却要把刘悦介绍给自己,方离原在心中诅咒了两句,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刘悦哪里会看上我们这些煤老板,我看人家应该对陆科长倒是有点意思,刚才坐在我身边,眼睛还总往陆科长身上瞟呢。”
“是吗?老钟。”陆晓庄问向一直憨笑的钟金良。
“明天不是还能见到吗?问问不就行了。”
对了,方离原想起刘悦离开时,黄老师说明天要向陆晓庄做项目进度汇报。
廖莎的话又回想在耳边,晋省打算搞焦煤勘探规划,目前正委托黄老师他们做前期的可研。
方离原顿觉任督二脉一阵激荡,陆晓庄刚才那些云山雾罩的话也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黄老师不就是那个会念经的外来和尚吗?!
“钟老板说的还真是个好主意!”方离原拍了拍钟金良肩头,溅起一片水花。
三人出了洗浴中心,坐电梯上了三楼。
“老钟,黄老师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别太晚了。”陆晓庄叮嘱道。
“陆科长,钟老板一晚上鞍前马后的忙活,也够辛苦的,我很是过意不去,让他歇歇吧,我来等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