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中间,一双鹰眼目不转睛的是杰里柯·斯维因——大名鼎鼎的远谋之人,新任大统领。
有的贵族仍然叫他篡位者,因为就是他将疯狂的勃朗·达克威尔拖下了王座,但没有哪个贵族敢当面说出来。
他的凝视意味深长,先是压向奥拉姆,然后是艾丽莎。
她强忍着不去看他外套下的左臂。
据说他这条手就是在艾欧尼亚侵略战败北的时候,被那片仙灵群岛上一个用刀的妖女斩断的。
他右边坐着德莱厄斯,传奇的诺克萨斯之手,精英崔法利军团的领袖,指挥着整个帝国的军队。
他是武力的实体化身;相比于斯维因的正襟危坐,德莱厄斯则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带着铠甲手套的手在椅子的木质扶手上敲着鼓点。他双臂粗壮,表情严肃。
第三个人——人们称其“无面者”,完全是个谜团。
这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从头到脚都裹在层叠的宽大长袍里。
此人还戴着一副毫无表情、目光冰冷、质地光滑的黑色面具,就连露出眼睛的小洞也有黑色丝网遮挡,完全遮蔽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的双手也没有外露,全都藏在厚重织物的袖子中。
艾丽莎觉得自己在面具上隐约看到了女性特征的影子,但也可能只是光线的问题。
德莱厄斯难以察觉地抬了一下下巴,护送他们的两名军团士兵便用披甲铁拳敲在胸甲上行了军礼,后撤六步,把艾丽莎和她的哥哥单独留在了崔法利议会面前。
“请坐,”斯维因一边说,一边示意自己对面的两把椅子。
“我还是站着吧,统领大人。”奥拉姆回答。
“由你自便。”
这位统领大人的身上有某种不容抗拒的胁迫和强势,艾丽莎可以确定……即使他是个正在步入暮年的瘸子……
“奥拉姆·瓦尔罗坎,艾丽莎·瓦尔罗坎,掘沃堡地区长官的第三和第四位子嗣,”他继续说道。“铁刺山脉到这里山长水远。两位想必不是来寒暄的吧。”
“我此行带着父亲的封章,”奥拉姆开口说。“以我父亲的名义交涉。”“那就快说吧,”德莱厄斯的声音就像是黑狼在警告敌人时的低吼。“不用礼数。这里是诺克萨斯,不是什么贵族宫廷。”
他的口音粗糙土气,并不像斯维因那样有教养。
庶民的口音。艾丽莎几乎可以听见她哥哥的冷笑声。
“数十年来,掘沃堡始终恪尽职守,”奥拉姆开始说了起来,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贵族口音,或许此时表现出高人一等并不明智。“我们的黄金供养着帝国的征战讨伐。我们的钢铁保护并武装了帝国的战团。也包括崔法利军团。”
德莱厄斯不为所动:“铁刺矿石能造出最好的护甲。我不会给崔法利军团配发别的东西,你们应该感到自豪。”
“我们的确,感到自豪,我的王。”艾丽莎说。
“我不是王。更不是你的王。”
斯维因微笑着举起一只手。
“他的意思是,在诺克萨斯,没有人生来就比别人高贵。一个人获得地位靠的不是血脉而是功绩。”
“那是自然。”艾丽莎立刻改口,心里暗骂自己的愚蠢。
“我们像奴隶一样在大山底下的黑暗矿洞里劳作,”奥拉姆继续说。“每天我们要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搬上巨大的货箱车队,换回空荡荡的新货箱。我们甚至都喂不饱自己的——”
“哦?是吗?”斯维因大声打断了他,提起一边眉毛。“请让我看看你的手掌。”
“什么?”奥拉姆惊讶地说。
“把手伸出来,小子。”德莱厄斯说着,上身向前探到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
“让我们瞧瞧你在山岭要塞地下黑暗的矿洞和灰尘中辛苦劳作的双手。”
奥拉姆抿紧了嘴,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德莱厄斯哼了一声。“一辈子没受过一天苦,这小子。她也没有。你们俩身上的茧子肯定不是因为干活儿磨出来的。”
“岂有此理,我可是……”奥拉姆开口了,但艾丽莎把手轻放在他肩膀上。他愤怒地耸了耸肩,但明智地转换了话题。“山岭的血液就要被吸干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更有分寸。“这样的开采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这对谁都不好——对我们不好,对诺克萨斯军队当然也不好。必须有所减免。”
“告诉我,奥拉姆·阿克汉·瓦尔罗坎,”斯维因说,“掘沃堡派出多少战士为诺克萨斯而战?大概数字。每年。”
“没派过,大人。但这并不重要。我们的人更适合在矿洞里效力,而且我们还要防守北方边境的野蛮人进攻。这是我们对诺克萨斯的主要价值。”
斯维因叹了口气。
“有那么多行省、城邦和国家归附于诺克萨斯,唯独只有掘沃堡一家,不派士兵加入我们的军团。你们不为诺克萨斯流血。你们从来都没有为诺克萨斯流过一滴血。这样的减免还不够吗?”
“不够,”奥拉姆一口回绝。“我们受父亲所托前来重新商讨什一税,否则掘沃堡将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在诺克萨斯帝国中的位置。”
房间凝固了。
甚至德莱厄斯的手指都停下了敲打。
艾丽莎已经面无血色。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眼下这个转折是她之前万万没有料到的,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无面者仍然平视着她,光滑的面具之下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