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在云梦泽以墨门之礼安葬完朱家,不容朱万推辞,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对天起誓,余生要替朱家尽孝,朱家的四个子女就是自己的骨肉。
秦梦与朱万抱头嚎啕大哭,场面轰动,各路豪杰无不动容。
秦梦把朱家的骨灰,一把把撒进了广袤的云梦泽中,抱着他的骨灰坛子,睡卧草庐之中七日,算是尽了守灵之礼。
这些日子,秦梦未能联系上成蟜,大概成蟜忙着逃亡无暇顾及和自己的这点私人恩怨吧。
成蟜的封地被抄家,不少门客被抓,秦梦得闻,夏姬被杀之后,韩姝曾经出现在长安君的封地府邸,据成蟜的门客推测,韩姝多半还被秘密囚禁在长安县某处。
这个消息,又让秦梦重新思索起了是否入秦的问题。秦梦已无先前那般笃定:秦王赵正还是那个煊赫百世的秦始皇。
不过崔广的到来,倒是让秦梦叙述打定了入秦的主意。
崔广是随着子南真统领的一千精锐来到的云梦泽中牟山,秦梦为此惊讶的愣怔了好半天。
秦梦与崔广一别五年,秦梦愈发成熟飘逸,而崔广却苍老了足有十岁。故人相见,却是物是人非,崔广凭吊了朱家的灵牌,也不由热泪奔涌。
崔广饱含歉意的讲述了一幕幕往事:“老崔对不住秦子的信赖,上年五月东胡王就已经从精绝城逃脱。我得到叶羽的急信,立时征募了不少壮勇,再东来的各个要道沿路堵截,可惜全然白费,反倒让东胡人的一支精锐突袭了焉支城。月氏部落损失惨重,月氏女王和我等一干人被追杀进了居延泽。幸而那里有我不少我中土子弟,于是我等联合月氏各长老聚兵,准备重新驱除东胡之患。谁知一仗仗下来竟是损兵折将。后来我才发现问题出在了我们内部,咱们人中竟有东胡人的细作……”
“谁?”秦梦情不自禁的打断了崔广叙述,迫不及待的问道。
“就是那不咸姬!”崔广摇头叹息道。
“真是她?那莎莎和不咸姬如今何在?”秦梦听到答案,并不惊讶,只是长长吐了口气,淡然问道。
“在我逐个甄别内鬼时,不咸姬却提出了返回故国的要求,那时我一直以为不咸姬是个本分贞烈女子,对他倒无怀疑,听从秦子吩咐,只要女人想走就由她们去,这事我就随口就答应了下来,为此我和月氏女王还商量了为她准备丰厚的财物以及气派的车驾,还有精良的甲士,护送他回国。
谁知不咸姬半夜偷偷骑上马带上莎莎就走了。我得到消息,欲要去追,却被不咸姬的傅母拦住,收到了一封不咸姬书写的帛书,这就是不咸姬的留书……”崔广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帛,递给秦梦。
秦梦看过,叹息道:“没想到这个来自肃慎的小女子竟连篆字也会写了!也难怪我们都被他耍了!可惜了,当初我要是心肠硬些,对崔夫子多叮嘱两句,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乱局!”
左清取过不咸姬的书帛,惊呼道:“这字写的行云流水,妾身也要逊色一头了!不过咱们这么多年的将心比心,也算值了,不咸姬也算一个知恩图报的贞烈女子……”
崔广惊呼道:“秦子和主母早就知晓不咸姬是内鬼?”
秦梦轻轻点头说道:“七年前,我被日日追杀,事后我就想过,必是自己人中有了内鬼。三年前,魏丑夫寻觅到了相貌酷似贱内的高渐离,以此招摇过市,来引我现身。那时我们就已经确定内鬼就是不咸姬。
只不过后来一桩桩的事情压来,也就把这事忘怀了。最重要,我俩还是可怜莎莎,唯恐说出不咸姬有内鬼嫌疑,会连累了莎莎,毕竟这孩子,我是抱着他长大的!再说她一个弱女子,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谁曾想她还真有翻天的本事!”
“秦子不该,不该啊……”崔广听了,后悔的直跺脚,对秦梦接着说道:“如今东胡王回归东胡,犹如龙入海中,天下又要经历血雨腥风,首当其冲就是我河西走廊和我广漠的居延泽,秦子数年心血将要化为了乌有啊!”
秦梦倒是坦然,搀扶因激动而浑身颤抖的崔广,安慰道:“只要崔夫子安好,天下丟了也无妨!这些年崔公为我操劳形神枯槁,小子心中愧疚不已!”
“唉!还是怪我,若是那日不咸姬离去,举兵疾袭,掳会不咸姬,东胡王更不会做大做强恢复今天的元气!”崔广悔恨的哀叹道。
“由她去吧,这也许就是天意,不论如何我等深受华夏礼仪教化的士人,如何也干不出狄胡那种不顾廉耻的事情,也许不咸姬正是看明白了我等之人的这个弱点!”秦梦宽慰崔广说道。
不咸姬忍辱负重数年,里应外合,摸清了东胡王的下落,一击中的,解救出了东胡王,而后随东胡王一同东归。原本可以再用一次间细的身份大创月氏部落,却及时收手坦白身份,和东胡王携手飘然东归。既变相展示了报恩之心,还暂时缓和了月氏和东胡王的矛盾,这为东胡王重新在东胡草原树立威信,便消除了一个有力对手,一举多得,不咸姬真可谓是女中豪杰了!
“封地匈奴人如何?”东胡也已分裂为了数家,即便东胡王雄才伟略,一时也难以再回到东胡强盛之时,秦梦还是关心未来华夏民族的大敌——匈奴。
“安分守己,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多数人也已习惯了这种农耕的安稳日子,就连焉支令挛鞮隆同出门都乘坐鞍车了!”崔广如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