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佩换了一身聂三娘友情提供的粗布棉衣,正咬着硬邦邦的咸菜饼子满脸狐疑,“祖母,您说这帮山匪到底是什么意思?”
荀氏半躺在土炕上,炕上放着一张尤为拙笨粗糙的松木炕几,炕几上放着一盘饼子和几碟咸菜,除此之外,还有双耳大瓷孟,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粗粮粥。
荀氏被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又喝了碗热姜汤,此时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但她毕竟年迈,精神还是不济,闻言皱了皱眉:“既然那小哥儿说午后会有人来见我们,你们也不用急,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长风没这么快带人前来营救。山匪态度前后不一,前两日还凶神恶煞恨不得将他们全部变成现银,今日却好言好语,甚至是毕恭毕敬,接他们出地牢的小个子少年她曾见过,人还是同样的人,荀氏百思不得其解。
杜文螺点点头,心中庆幸,如今虽仍旧受制于人,但总比一直呆在地牢要好,至少能吃饱穿暖,祖母的身体也能得到将养。
“祖母说的是,佩姐儿不用多想,吃饱了休息会养足精神,管他神仙妖怪,总要身体好才能应对。”至于山匪的用意如何,他们迟早会知道,也不急于一时。
杜文佩性子单纯,见自家祖母和哥哥都不放在心上,想了想也就不深究,又笑着给荀氏又盛了碗粗粮粥,乖巧道:“祖母多吃点,这粥虽然不如梗米粥香甜,但好歹热乎,您已经几天没吃热食了,先暖暖胃。”
荀氏点点头,淡笑拿起筷子,目光中有怀念之色划过,道:“一起吃吧,早年祖母什么没吃过,这点苦头又算不得了什么。”
荀氏早年丧夫,杜老爷子去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大儿子杜权七岁,小儿子杜威三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时老大杜权还好,已经懂事,老二杜威大冬天饿的哇哇直叫,族中兄嫂叔伯都过得坑坑巴巴,能帮补的有限,她一个妇道人家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山打猎下山种地,那日子才真的过得艰难。
杜文螺和杜文佩出生的时候,杜威已经做了县令,虽然官职低微,但好好歹衣食无忧,还能进学。这十几年来,杜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兄妹二人又哪里吃过什么苦头?
荀氏想着又慈爱的看了兄妹二人一眼,两个孩子完全就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这次倒是真的为难二人了。
杜文螺和杜文佩也知道自家这点历史,见荀氏神色有些恍惚,怕继续下去会引得荀氏会伤怀,忙给荀氏夹菜,二人又是说话又是逗笑,极力将心中的忐忑不安强压下去。
荀氏不忍两个孩子担心,面上浮现出笑容,祖孙三人一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各自休息,祖孙三人虽心中还隐忧,但之前已经担惊受怕几日,实在是抵不住困倦,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三人醒来时已经夕阳满天,荀氏让婆子前去通禀,片刻后季星云大步迈进小院。
杜文螺见到季星云不由得大吃一惊,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满脸怒容道:“原来是你!亏得那天祖母还给你主子让座!”杜文螺四下看了眼,气得眼都红了,问:“是不是你主子抓了我们?快让他滚出来见人!”
当日在黎阳镇偶遇蔚蓝几人的情形,杜文螺还记忆犹新,蔚蓝和蔚栩的五官太过精致,兄弟二人举手投足间又一派大家风范;尤其是蔚栩,明明是个小不点童言童趣的,却偏还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
而郧阳和季星云等人虽然没上近前,但身上的凌冽之气却太过打眼,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深浅,当时季星云就站在蔚蓝身后不远,他就是想不记住都难!
杜文佩和荀氏也很是诧异,尤其是杜文佩,在她看来,季星云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成熟稳妥的,分明是侠士风范,怎么会是山匪呢?
荀氏见杜文螺沉不住气,脸色一沉,微微眯了眯眼,苍老睿智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抬手喝止道:“螺哥儿不得无礼,先听听这位公子怎么说!”
她当时就猜测过蔚蓝几人的身份,但因为萍水相逢,蔚蓝和蔚栩看起来满脸乖巧,她又急着赶路,便未过多关注,事后也并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短短几天时间就再见面了。季星云一袭青衣,腰间别着长剑气势不凡,在没弄清楚他的来意之前,荀氏不愿让杜文螺冒然激怒对方,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杜文螺被荀氏喝住,脸色胀红心有不甘的瞪着季星云,那眼神,恨不得在季星云身上瞪出个洞来。
听得杜文螺出言不逊,季星云不悦的皱了皱眉,但随即又很快平静,他对杜文螺视而不见,一袭青衣径直走到荀氏面前,抱拳施礼道:“老夫人好,在下姓季,奉我家主子之命铲除牯牛山山匪,如今山匪已除,我家主子已将牯牛山买下,卧龙寨自今日起已经更名为卧龙山庄。”
季星云寥寥数语一板一眼,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这牯牛山已经是我家主子的了,你们被我家主子所救,吃我家主子的,喝我家主子的,住的也是我家主子的,说话就不要那么横了!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荀氏和杜文佩闻言俱是一愣,但二人还没开口,杜文螺已经皱着打量了季星云一圈,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怀疑,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就是山匪呢?”
荀氏反应过来面色稍缓,她先是抬手制止了杜文螺,微微思忖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