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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茬,曹奎就像生吞了数不尽的黄连,昏黄的烛火下,便是满脸的大胡子,也遮不住他面上的苦涩。
他三儿四女,庶出的儿女暂且不提,嫡子和嫡女那是顶顶争气的。奈何为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不顾老妻反对,先是将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进了皇宫,让天性活泼性烈如火的女儿困于深宫之中不得脱身,后又生生断送了儿子的青云之路,让原本才华无双的儿子如今只能跻身商贾,行蝇营狗苟之事。
要问曹奎悔是不悔,曹奎悔恨交加,若非他贪图富贵捷径,又何以会走到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可朝中之事,一旦站了队打上了标签,就断然没有轻易反悔的道理。
墙头草的结局向来不大好,更何况,自打上了先帝的船,他已经付出代价,就好比做生意要付定金,他已经投入整副家当,眼见胜利果实在望,又哪有半途而废拱手相让的道理?也不怕谢琳母子就此撑破了肚皮!
见曹芳霖一脸的风尘仆仆,他轻叹一声放缓了语气,将手中的字条递过去道:“你先看看吧,如今谢太后对后宫的掌控越发严苛,你姐姐想要传封信出来千难万难,这次也幸得她早有准备,蔚池长女今日入宫之时,你姐姐去了延禧宫。”
“谢太后筹谋多年,又岂会轻易让后宫大权旁落。”曹芳霖早有预料,陈述的也不过是个事实,他将纸条接过来展开,一双精明的眸子飞快在字条上扫过,罢了放到烛火上点燃,随手扔进香炉道:“父亲,姐姐所言极是,儿子与姐姐的想法一致。”
“为父心中亦有想法,你且说说。”曹奎收敛了心神,将心思放在自家儿子身上。
曹芳霖点点头,思忖了片刻徐徐道:“皇上此举,固然能逼得咱们缩减势力,但只要有三十万北征军在,他就不敢做得太过。”
“如今睿王回京,尚且看不清底细,但睿王与谢太后之间的仇怨毋庸置疑,这原本就是笔烂账,其中内情,别人或许不知情,但父亲却是一清二楚,这杀母之仇,又岂是能轻易化解的?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你死我活。”
他说着站起身来,踱步道:“黑河郡税银一案,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既想对睿王下手,却也不想曹国公府独善其身,这借力打力的手段虽然使得顺溜,却未免操之过急,吃相太过难看。
之前姐姐曾在信中言明,皇上让李洪随睿王去黑河郡,乃是皇上私下决定的,这便说明,睿王回京,已经让皇上失去了耐心。且与谢太后之间生了嫌隙,只多年以来,皇上一直被谢太后狠狠压制,如今不过是皇位未稳,一时之间还没爆发出来罢了。
人在慌乱之中,总是容易出错。且不提宁王与镇南王,仅仅一个离京十年、在朝中没什么根基的睿王,就已经让皇上失了镇定,如今再加上镇国将军府,父亲以为,皇上又当如何?
原本一个睿王就已经让皇上方寸大乱,以他的心性,再加上宁王、镇南王以及镇国将军府,他只怕会更加寝食难安。眼下京中已生乱相,皇上四面受敌,只他自己为聪明,才会毫无顾忌的对曹国公府下手罢了。此番汪知念被撸了职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的打算。”
曹芳霖说到此处越发笃定,他看向曹奎,目光中露出笑意,道:“既然满朝文武都看得出来,没道理统领三军向来精明的蔚池会看不出来。况且,父亲别忘了,蔚桓虽是蔚池的亲弟,可二人历来不和,这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若儿子所料不错的话,蔚家大房与二房很快就会分家,到时候,蔚桓也不过是皇上手中打前锋的卒子而已,他存在的唯一作用,便是给蔚家大房添堵,而汪知念被撸职,只是皇上习惯了借刀杀人,下意识而为;他若想通过此事来挑起曹国公府与镇国将军府的战火,只要父亲与蔚池不接招,他便也无可奈何。”
曹奎皱着眉,“为父又何尝不知?可兀那小儿,实在是可气可恨!”
他说罢一拳砸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咬牙道:“为父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这么个目光短浅,烂泥扶不上墙的孬货!往日里看着还好,如今不过是才刚登基,就已经翘起尾巴来了,论建树没有建树,论谋略没有谋虑,只会紧盯着屁股下面的龙椅不放,他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为父扶持,他又何以能有今日荣光!又岂能如此顺当的登上九五之尊宝座!”
曹芳霖闻言垂眸笑了笑,对曹奎的话并不附和,面色不变道:“如此,汪知念被撸职一事,父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既然皇上能使用借力打力这一招,咱们自然也是能用的。眼下除了太傅府与曹国公府,皇上并无别的依仗,便是权势富贵迷人眼,朝中有不少大臣朝他靠拢,可夫妻尚且能够形同陌路,父子亦能反目成仇,又何况是仅靠利益拉拢起来的关系?
多说多错,多做亦是多错,眼下的情形,一动不如一静,只要父亲按兵不动,将三十万北征军牢牢握在手中,儿子手中的鑫源票号亦不假手他人,曹国公府便能求得安稳。
再则,如今蔚池既已回京,且与睿王有联手之势,再加上宁王与镇南王,几方各有所图,料想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候,他自然能想起曹国公府的好来。待得几方势力消耗殆尽,父亲再见机行事,岂非省事许多?
至于汪知念,其中原委儿子会与他说清楚,想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