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京城的冰天雪地不同,千里之外的绩溪郡,此时虽然寒冷,但却还能看到不少绿意。刘天和在距离绩溪郡郡府大约两百里的歙县停留了五日,到第五日清晨,终于把将要运往临县的粮草全部清点装车。
戌时过半,天色还不明亮,暗色中笼罩着浓浓的晨雾,二三十丈外根本就不见人影,周遭有零星几人举着火把,刘天和看着模模糊糊的押粮队伍,神色格外严肃。
他长得矮矮胖胖的面容和善,穿了身普通的绸缎常服,从外貌上看,根本就看不出是个官身,眼见队伍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出发,他再次轻咳了声,着人将商队的头领叫了过来。
缓步上前的是个身着青衣狐裘的俊秀少年,他身材颀长清瘦,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许是因为忙碌,额前垂着几缕碎发,碎发上带着潮气,待走得近了,他面带笑意的拱了拱手,哈出一口热气道:“刘老爷可是还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在下这就下令队伍出发了。”
刘天和上下打量他,见他身形实在单薄,也只有气势还能入眼了,虽心中免不了还有犹疑,但又想着这人是他一直信赖的师爷举荐的,且已经箭在弦上,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冷着脸道:“本老爷素知西海郡不怎么太平,这次的事情,还请刘少东多费些心神,也免得出了岔子,你我担待不起。”
“刘老爷还请放心,我西北商行虽然才刚发展起来,但地头却是踩热了的,如今不过是因为还在绩溪郡的地盘上,身边跟随的人不便过多,等进入麻城,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接应,保证不会出了岔子。”少年勾唇,眸中笑意深沉,年轻俊秀的脸上,有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自信。
刘天和并未怀疑,这事儿原本就只能在暗中进行,万不能太过打眼。
他心中满意,点点头郑重道:“刘少东既是如此说了,本老爷自然没有不信的道理。只这次的粮食是本老爷穷尽家资才收购的,就指着它回本呢,这免不了叮嘱几句。刘少东有信心是好事,你放心,这次的事情若是办得妥了,本老爷日后在西北的生意全都交给西北商行来做,有钱大家一起赚,绝不会亏刘少东。”
“刘老爷客气,我西北商行既然已经与刘老爷签订协议,将粮食安全送到,乃是分内之事,还请刘老爷放心。”这粮食已经是他们的了,自然是分内之事,刘少东心中欢喜,已经乐得快要飞起来了,但面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变。
但他这副眉眼飞扬的样子,看在刘天和眼中,却是因为得了自己的承诺,因为接了大单子而高兴的,他心中暗忖,只要能有所求就好,这样他也能放心些。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几句机锋,眼见天色不早,刘少东挥了挥手,带着商队浩浩荡荡离开。刘天和目的达成,与师爷并几个常随站在小道尽头,直到浓雾彻底将商队的影子隔绝,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音,这才动身返回绩溪郡府,又给姜泽传了封信。
歙县虽然距离绩溪郡府有两百里的距离,但这动静却仍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几乎刘天和与刘少东才刚分开,秦羡渊就已经收到消息。
浓雾渐渐散去,庄子上被渲染成灰白橘三种色彩,灰色的是瓦,白色的是墙,橘色是歙县特有的冬柿子,因着歙县冬季气温相对北方更暖,柿子成熟的季节也稍晚些。
秦羡渊才刚练完一套五禽戏洗漱完,小厮便将信送了进来。他看完后神色莫名,三分遗憾三分复杂,另有四分,则纯粹是看好戏的神色。
“老爷,可是要现在摆饭?”小厮见他将信收起,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羡渊点头,“准备快马,等下回府城。”
小厮应了,旋即又提醒道:“老爷,您今日还与昌源号的河东家约了在梦华楼见面的。”
“先推了吧,过几天再说。”秦羡渊皱了皱眉。
既然刘天和手中的粮食已经出手,且对方很可能与镇国将军府亦或姜衍有关,他又何必节外生枝,还不如静观其变的好,总归对他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反倒是上京城的动静,已经有半个月没收到消息,看样子,应该去信催催了。
秦羡渊思及此,正往饭厅而去的脚步微顿,往常虽然也有半个月没收到消息的例子,但却极少,他心中莫名有些焦躁,不由得怀疑,这消息是否被人出手拦截了。
可天遥地远,便是有人拦截,他一时间也毫无办法,只得又吩咐小厮道:“等会让秦五来见我。”实在不行,大不了派人专程去上京城一趟。
按照他的预料,姜衍在年后必然离京,家里的姑娘如今还住在睿王府,之后到底该何去何从,也该有个说法了。
小厮点了点头,应声而去。
这边秦羡渊因为收不到上京城的消息而着急,睿王府中,几个秦家姑娘,同样因为收不到秦家指示而焦虑,再加上姜衍被困在宫中还没出来,除了秦家老太君,三个姑娘皆是有些六神无主。
两年前,随秦老太君前往上京城的,分别是秦羡渊的嫡长女秦宁馥,庶女秦宁馧,秦羡渊胞弟秦羡鸿的嫡次女秦宁馨,三个姑娘中以秦宁馥年纪居长,今年十六,秦宁馧与秦宁馨分别是十五与十四。
而秦宁馥又是秦家嫡枝里容色与才华最为出众的。此时,三个小姑娘全都聚集在秦宁馥的闺房中,跟秦宁馥拿主意。
“大姐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衍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