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是双胞胎,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且比寻常人更加敏锐。这次的事情整大发了,依照谢琳和姜泽的尿性,必然会对姓罗的恨之入骨。
可罗荣既然已经跑了,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想将人追回来是不大可能的,再说就算能追回来,就罗荣那犟脾气,他做都做了,怎么可能改口?
罪魁祸首指不上,谢琳和姜泽就只能将所有的帐算在他们头上了。
他们也确实冤枉,可谢琳母子并朝臣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前者就不必说了,名声本就不好,被罗荣这么一搞,直接变成了迎风臭十里,换成谁也不会甘心啊!
想想也是,后宫选秀的目的,一则为了巩固皇权,一则为了为皇家开枝散叶。巩固皇权这点谁也不会摆到台面上来说,大家只会统一口径将重点放在子嗣上。
但罗家女的事情一出,百姓们绝对会嘲笑谢琳和姜泽,瞧瞧,这就是他们的太后和帝王,原来也是会因为一己私欲报复朝臣,甚至挑起臣子家族内斗的,这处心积虑的嘴脸,是得多小气多阴毒啊!
倘罗家女进宫的原因是太后和皇帝想要扳倒定国侯府,那其他秀女呢?
这时候再谈子嗣,岂不成了笑话?姜泽是皇帝,帝王威仪和皇权不容挑衅,他会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更何况他还本就子嗣不封,日后临幸后宫的时候难免不会心生膈应。
姜泽都心生膈应了,还怎么对同期的秀女怜香惜玉?
至于后者,能来参加小朝会的朝臣全都是五品以上,这些无不是老油条,又怎么可能参透不了其中的内奥?也因此,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才会跟刀片似的——因为罗荣的一个举动,这届的秀女估计要凉啊!
不仅秀女要凉,会被迁怒的人估计只多不少,比如禁卫军,比如左右相、比如京兆尹、比如皇城驻军……都这样了,也难怪这些同僚对他们的态度不好!
那他们要想平息谢琳和姜泽并朝臣们的怒火,就必须挽回谢琳和姜泽的面子了。而要想这两位面上有光,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否定姜泽让罗家女进宫是为了收拾定国侯府这个说法,若这个说法站得住脚,其他问题迎刃而解,被波及到的朝臣自然就不会那么恨他们了。
想清楚这层,罗蒲和罗莯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松到一半,二人的面色又凝重起来。因为要否定姜泽让罗家女进宫的初衷,无一例外,会涉及到定国侯府与谢琳母子的过往,甚至连罗家的历代先祖并圣元帝与昭兴帝全都牵涉其中!
罗蒲和罗莯的胆子不大,也还没丧尽天良,他们没胆子说昭兴帝和圣元帝有什么错处,也没胆子说谢琳和姜泽有什么错处,但他们更没胆子说定国侯府的历代先祖有什么错处!
错的是罗荣,可罗荣他狠啊,因为文书上清楚记载着历代罗家先祖为保卫启泰立下的功劳!这些是他们完全无法否认的,难道他们要昧着良心否认这点?真说了怕是会天打雷劈吧!兄弟二人隔着老远的距离对视了一眼,不由得越想越是心焦。
但心焦也没办法,姜泽比他们还要心焦。
他好不容易将莫冲安排出去,又狠狠发泄了一通准备上朝,六合就进来禀报说谢琳出事了。偏殿里气氛凝滞,饶是六合早就历练出来,仍提心吊胆的。
姜泽才稍稍平复了些,见六合跟个鹌鹑似的,咬着牙冷声道:“怕什么怕,说罢,太后怎么了?”禁卫军才刚将消息送到,就有人去给谢琳报信。姜泽不信谢琳会没有对策,但六合却到现在才回来禀报,看起来倒是真的有些不同寻常了。
六合回话前先偷觑了一眼站在姜泽身后的桂荣,遂低下头道:“回禀皇上,奴才在半路遇到了乔嬷嬷,乔嬷嬷说太后娘娘身体抱恙,需要急召太医。奴才不放心,便亲自去了,太后娘娘的身体确实是不大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状若疯癫。六合现在想想,都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去过才好!至于已经破相的乔嬷嬷……反正已经人老珠黄,又只是个奴才,六合提都不敢提。
可姜泽又不是傻的,蹙眉道:“说清楚点。”他半眯着眼,飞快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冷冷道:“太医看了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可不仅仅关系到他。
真要较真,其实跟谢琳的关系要更大些,因为定国侯府的败落,他和他父皇只能算的上是推手,谢琳才是主谋。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应该是这个反应,难不成是装病?
六合将头埋得更低,硬着头皮道:“禀皇上,娘娘晕倒了,太医说太后娘娘受了刺激需要静养。”
那就是真不想管了!?姜泽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厉声道:“真晕过去了?”
六合吓了一大跳,这才反应过来,后宫的娘娘们有事没事总喜欢装病,装病已经成了逃避问题的常规手段,他方才的话,大约是让姜泽误会了。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肯定道:“回皇上,是真病。”有些话他原本是不敢说的,怕说了被谢琳和姜泽收拾,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可在这宫里生存,说话最是讲究技巧,他道:“奴才见到乔嬷嬷的时候,乔嬷嬷满脸是血,说是惹了太后娘娘不快,太后娘娘失手划的。可延禧宫奴才众多,怎么也用不着乔嬷嬷亲自过来跟您禀报。
奴才觉得事情有异,便亲自去看了。到的时候延禧宫已经被砸的乱七八糟,福公公被砸中脑袋生死不知,好些宫人跑了出去,太后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