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刀风扑面而来,将安禄山死死地压到了椅子上。
刀光如雪,转瞬间便要将那肉山般的身躯斩为两段。
此刻,其它的人与他们的距离都在一步之外,根本来不及施救。
若是换了与安禄山地位相若的京畿显贵,定然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得屁滚尿流,惊慌无措了。然而安禄山早年的戎马生涯,让他比起那些人多了一丝生死间的悍勇。
刀光临体的前一刻,安禄山的身子猛地向左一歪,连着椅子一起滚到了地上。
地面是坚实的青砖,安禄山跌到上面,顿时摔了个头破血流。
但就是这一摔,让他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道雪亮的刀光,捡回了一条命。
刀刃破开地毯,斩入青砖之中,划出了一道三尺长的裂口,然后如风中雪浪般骤然一转,再度向安禄山袭来。
安禄山身子一扭,将背后的长椅揽到了胸前。而后顺势一挥,将长椅冲着刀光甩了出去,同时在地上一滚,如脱轴的车轮般冲了出去。
刀光破空,长椅顿时被斩成了两段。而安禄山则因为用力过猛,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这一下撞得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一时间倒在那里动弹不得。
而追命的刀光又紧随而至,银色的匹练纵劈而落,刀意凌空,朝着安禄山疾斩而去。
这一次,安禄山的背后已然被墙壁堵死,即便他能活动自如,也无处可躲了。
眼见着这位封疆大吏就要血溅五步,刺客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狂喜。但就在这时,一道灰沉沉的剑光骤然亮起,从斜刺里荡来,拦在了刀光之前。那剑光有些暗淡,不似刀光那般绚丽夺命。但它却如一道万里长堤,无论洪水般的刀光怎样咆哮翻腾,都无法冲破它的拦截。
没多久,那狂龙般的刀光便黔驴技穷了。它如战败的斗鸡般垂下了头,颓然地收了回去。
刀光既退,史思明便也将长剑收到了胸前,默然地站在了安禄山的身前。
到了这时,安禄山才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他的视野依旧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后才将目光聚拢。
瞧着面前的持刀者,安禄山厉声喝道:“张重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养出来的是条白眼狼!”
张重恩冷哼了一声:“安禄山!你也好意思讲恩义?我们这些人,哪个在你的心里不是猪狗一般的东西?需要的时候,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把我们送上断头台了!”说着他将目光移到了史思明的脸上,“史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救他,难道一个平卢兵马使的官职,就足够买了你的命吗?”
没等史思明回话,安禄山便开口道:“你不用挑拨离间。老史与我之间的交情,岂是你这两句话就能动摇的?”
听了这话,史思明眼中光芒一闪,继而又黯淡了下去。
“说吧,你背后的主使是李林甫吧?”安禄山沉声说道。
“没错!”张重恩坦然道,“李相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有所差遣,我自然是万死不辞!”
“好,好一个万死不辞。”安禄山声音沉声说道。说完他理了理衣襟,拢了拢发髻,然后才高声喝道:“来人!”
话音甫落,一众顶盔贯甲的兵士便破门而入。手中的长戈鳞次栉比,尽数指向史思明。
安禄山皱了皱眉,抬手指向张重恩:“错了,是他!”
士兵们顿时有些发懵,但他们都是安禄山一手训练出来的,对于安禄山的话自然是令行禁止。于是长戈一转,便将目标换为了张重恩。
张重恩前有史思明,后有众士卒,俨然已陷入绝境,但他的脸上却是毫无惧色。
两名士兵见他已经陷入包围,便大着胆子走上前来,准备将他制住。然而被他那冰冷的目光一扫,便再不敢上前。
“我自己来。”张重恩低喝一声,将手中的刀架到了脖颈之上。
士兵们见他准备自裁,便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一方面是对他表示尊重,另一方面则是怕被他的血溅到身上。
至于他再有什么举动,众人倒是都不担心。因为史思明就拦在他的前面,若是他还想对安禄山出手,定会被史思明阻拦。到时候士兵们一拥而上,转眼间便能将他捅成刺猬了。
然而就在众人后退的那一刻,张重恩猛地向前一冲,使了招力劈华山,直截了当地斩向了安禄山。
史思明的长剑自然紧随而至,银灰色的剑光划出一道圆弧,朝着张重恩拦腰斩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张重恩根本没管史思明的那柄剑,而是依旧如疯虎般向安禄山冲去。
刹那间,史思明的剑刃便斫入了他的胸腹之间。然而手中的长刀却也到了安禄山的近前,眼看着便要落到他的头上。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一旁的阴影中窜了传来,他一把将安禄山扑倒在地,让他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然而他自己却被扫中了肩头,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险些整条胳膊便要被就此斩去。
张重恩貌若厉鬼,他将手中的长刀一转,准备再次出刀,将两人一同劈为两段。但史思明的长剑向上一转,便刺入了他的心脏。
“当啷”一声长刀坠地,张重恩的双眼猛地向外一凸,跟着身子向下一坠,不再动弹了。
史思明将手臂向外一推,失去生机的尸体便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浓稠的血从他胸腹处的伤口溢出,转眼间便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