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样一番波折,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p
江南六月间白天时常极长,此刻却也是日薄西山。崔楠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料想大堂之上的江南文武官员也同自己一样是饥肠辘辘。/p
于是他叫来随军的伙夫庖厨,这就向县城周边百姓购买山羊,按照老幽燕军中的办法,就在县衙堂前空地之上,燃起篝火,烧烤羊肉。不一会儿,几只杀好的山羊就被烤得焦香扑鼻。/p
崔楠内心当中也无意为难作践满堂的文武官员,便命人将熟肉细细切好,装入盘中送到堂前。/p
这些官员一个下午都只喝些茶水,早已是饥饿不堪,见到美味摆到面前,才顾不得什么斯文体面,用手抓着就往嘴巴里面送。/p
饱餐一顿之后,睡意又涌上头来。/p
崔楠见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的模样,便又命兵士挑选略微干净些的被褥送到县衙中来,就在堂前打好地铺,让这些官员就寝睡觉。他也丝毫不敢怠慢,令人在堂前空地上支起一只帐篷,自己也在其中休息,防着这些官员乘夜逃了出去。/p
第二天,崔楠继续将江南官员囚禁在大堂之内,饮食供应却是一应俱全。他又用金牌令箭将城内城外万余节度军统统遣散回去。及至当日夜半,崔楠从衢州大营调过来的数千大军也夤夜赶到。/p
至此,崔楠始觉放心,连夜将手上军队部署妥当,把收住山阴县城各处关隘,又命人抢修被大火焚毁的城门。/p
这样一来,整个县城城墙之内,就都全在崔楠掌控之下。于是他略略同秋仪之商议一番,便将江南文武官员从大堂之中释放出来,只是不能离开县城而已。/p
就这样一连过了五天,城外才传来消息,说是当今圣上膝下大皇子殿下克日就要驾临金陵,要江南道文武百官不分品级,统统前去迎接。/p
秋仪之等的就是这条消息,又料想着这些官员兼程赶往金陵尚且有些来不及,已是无暇再去兴风作浪,于是便叫崔楠将这些官员再多看管一日,自己则叫起尉迟霁明分乘一匹汗血宝马、一匹渤海良驹,抢先一步赶往金陵。/p
秋仪之兼程赶到金陵城之时,大殿下郑鑫已经到了两天了。/p
郑鑫此次南下金陵,带了明确的任务,要借山阴县这桩“十三命奇案”好好扫一扫江南官场。因此他不便借住在官府衙门或是驿站等一切同官府有关的地方,于是派人打个前站,寻了金陵城中一处叫“栖霞寺”的有名寺庙,让方丈暂时遣散武官僧众,便住了进去。/p
也因此,秋仪之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听到郑鑫的所在,马不停蹄便赶去“栖霞寺”中。幸好负责郑鑫关防宿卫的,乃是郑鑫在广阳城中的老侍卫,同秋仪之也见过几面。于是秋仪之倒没耗什么大周章,便进了这座栖霞寺。/p
郑鑫果然是好眼光,他下榻的栖霞寺虽处金陵繁华所在,却是三面环山、北靠长江、通过一条不宽不窄的小径同外边连通,正有闹中取静之妙;寺中柏木森森、晨钟暮鼓,颇能让人心旷神怡。/p
郑鑫住所在寺庙最深处一座独立禅房之内,听说是秋仪之来,便迎接出来,张口就道:“兄弟几日不见,怎么气色……气色比在京城时候还更差了些?”/p
秋仪之朝郑鑫作揖行礼道:“劳烦大殿下挂记了,这几天,我的日子可不好过啊!”/p
郑鑫正要市恩售宠,便笑道:“什么大殿下,以后没人时候,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好了。是不是江南道那些官员给你气受了?告诉大哥,自有大哥为你做主!”/p
秋仪之这几日连番恶战,几乎险遭不测,听郑鑫这样讲话,心中怎能不有所触动?他眼睛顿时噙满了泪,说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就是圣上交办下来的事情最是耽误不得,大哥何不现在就跟我进屋去详谈?”/p
郑鑫听了点点头,亲自挽着秋仪之的手,便携手进了临时布置起来的书房。/p
兄弟二人密议了好一阵,直到金乌西斜这才商议妥当。/p
郑鑫见日头不早,便要留秋仪之在寺内住宿。/p
秋仪之却道:“大哥同我虽有兄弟情分,然而在此江南道,大哥现在是皇上钦差,小弟却是山阴知县,这里头的君臣分际不可僭越。若住宿在此,怕是多有不便。”/p
秋仪之这番上下有别的话,说得郑鑫浑身舒坦,便也没有强留,却问道:“那兄弟住在何处?愚兄有事请教,也好有何寻处。”/p
秋仪之连道“不敢”,又说:“金陵城中有个‘半松先生’是小弟的朋友,小弟这就借住在他那里。兄长有什么事情需要差遣的,尽管派人来叫好了。”/p
郑鑫点头道:“这‘半松先生’,我也是久闻其大名,今日既然来了,抽空定当拜访。”/p
秋仪之同他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叫起尉迟霁明一同往“半松先生”林叔寒那座极大的院子而去。/p
林叔寒的庄园离开栖霞寺倒并不十分遥远,秋仪之同尉迟霁明走了没半个时辰便已到了门口。看门的老头儿只见过秋仪之一面,认了好久才想起来,于是赔笑着开门将他二人放了进来。/p
庄园之中的林叔寒正在同吴若非吟诗饮酒,听闻秋仪之和尉迟霁明前来拜访,十分高兴,走出来好长距离前来迎接。/p
尉迟霁明原本就同吴若非甚是投缘,两人许久不见思念得紧,刚一见面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着说着,便要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