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一半忽然被自己口中“黑店”二字吓住了,赶紧跑到林叔寒身边,轻声问道:“林先生,你看这处店还好么?”/p
林叔寒展开折扇,摇了一摇,说道:“我方才已叫霁明上下打探过了,虽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异样,却总觉得不安心。大人,我们此行最重要就在机密二字上面,既要防着白道,又要防着黑道,万万大意不得。”/p
林叔寒话虽未明说,然而其中的意思已是十分明白,秋仪之赶紧点了点头:“先生的话,在下清楚了。我们还是寻一处热闹老店住下好了。”/p
说罢,他伸手一挥,吩咐从人道:“这间店太破太小了,住不下我们这么许多人,我们另寻去处去。”说着便退出了这间“永兴店”。/p
这就急坏了店老板,他连解释带讨好地说了一车话,都没打动秋仪之,便索性骂起来:“我呸!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还嫌我的店小!华茂楼又大又好,还是周慈景大官人旗下的酒店,你想住,你住得起吗?你住得进吗?”/p
这话倒提醒了秋仪之,他上马回头朝气急败坏的店掌柜一笑道:“别处酒楼我不敢说,既是周大官人的店,那我倒未必没有办法。”说罢,一松缰绳便去寻那间“华茂楼”去了。/p
这名叫“华茂楼”的酒楼,果然在明州城也是一处极有名的酒楼,秋仪之一面打听、一面寻找,不废什么功夫便到了酒楼门前。/p
抬眼见这处酒楼共有六七层楼高低,在周遭一众广厦之中也显得鹤立鸡群。楼宇外边的红漆、灯笼、窗纸都是崭新的,不但气派更显得十分整洁,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p
于是秋仪之又复下马,刚要进门,就有一个跑堂小二迎上前来,躬着身子问道:“这位贵客,您来本店,是吃饭呢?还是住宿呢?”/p
秋仪之答道:“先吃饭,后住宿。”/p
那小二道:“那请问这位贵客,您可曾预约过吗?”/p
秋仪之摇了摇头,问道:“你们生意竟好成这副模样?不事前预约就住不进去么?”/p
那小二道:“客官这就误会了。小的说的是吃饭需要预约,至于住宿么——看您面孔有些生,想必也不是什么熟客,不知道我们华茂楼的规矩——我们楼里头住宿的客商,都是长包,从没有临时投宿的。”他言辞虽有三分傲慢,说话却半点礼数不亏。/p
秋仪之听了却有些讶异:“我说,你这话说得未免太大了点儿吧?我看你们这点门楹尚新,哪里来的那么多长客熟客?”/p
店小二带着满口的自豪说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家店,乃是周慈景大官人名下的生意。周慈景大官人是谁?堂堂广阳商会的副会长,你可别小瞧一个‘副’字,正会长乃是当今圣上驾前的三太子!”/p
秋仪之听店小二眉飞色舞地说话,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这个周慈景原本是广阳城内一个寻常富商,因押对了宝,误打误撞在皇帝登基过程中出了力,现在已从工部六品小郎中,晋升为户部五品侍中了——虽依旧是个虚衔,这份熏灼已是大汉商界之中绝无仅有的。/p
于是秋仪之顺着店小二的话说道:“在下以前同周大官人还有一面之缘,原以为他生意多在北方,却不想短短一年之间,就已做到明州这里来了。”/p
店小二听了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秋仪之好几遍,然而他一双俗眼只看到秋仪之浑身上下衣着并不华美,还当他不过是在吹牛而已,便嗤笑道:“认识周大官人的人多了,周大官人认识的人也不少,就怕偏偏不认识你!”/p
秋仪之见惯了这些势利小人,倒也不动气,在身后跟着的马车里头翻了半天,这才重新走到那店小二跟前,递上一块漆黑木牌。/p
店小二不知此物来历,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只用白色的油漆端端正正写了三个字,却奈何他并不识字,颠来倒去看了无数遍,却不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p
正在此时,店里头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小多子,你不好好招待客人,在这里瞎聒噪什么?我这工钱是开来你开革出去,看哪家酒店肯用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伙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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