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悦翎总算松了口气,而后叫单一国交出方世淇给的银行卡。
单一国眼眉一挑,紧张兮兮地嘟囔:“你别想独吞哦……帛金不能据为己有,会被天打雷劈的!这些钱按理来说应该交给咱妈……”
单悦翎没耐性,眼神严峻似冒火光,语气凛冽地要求:“马上交出来!”
单一国一开始说不在身上,后来被单悦翎硬搜出来。单悦翎将银行卡没收,心情糟糕透。单一国还在做苦苦挣扎:“姐,你别说嫌多,想退回去给方大少呀!这是人家方大少对咱爸的一点心意,人家钱多也不屑于几十万,你贸贸然退回去倒显得你斤斤计较、耿耿于怀。要不这样,我拿这笔钱还他贷款,反正都进他口袋,但怎么着都算有个幌子,不至于丢他脸面,你说是不是?”
“不是……我怎么处理,你不用过问。还有,我还没怪你把他弄过来!”单悦翎想秋后算账。然而单一国打死都不承认,“我发毒誓,自从你们离婚之后,我就把他给屏蔽了。刚才是我没弄清楚状况,本来我想喊甄祁哥的,霎时间忘了姐夫叫方世淇,都怪你老叫人家方大少,我都快忘了他还有真名。”
单悦翎不想跟他理论。等单父所有身后事都办妥之后,单悦翎和单一国回到家已经是下午5点。亲戚在他们家喝茶聊天,单悦翎喊单一国进单母房间统计帛金。单母挑帘进来,见两人吵起来,不免有些生气:“今天是你们亲爸的大事,姐弟俩挑别的日子吵架行不行?”
单悦翎对照帛金记录纸上的数据,用计算器算了五次,数目是没错的,但是跟单一国腰包里的钱对不上!她厉声指责:“谁说不能私藏帛金的?你快点把藏起来的交出,不然我没法控制住自己不拿扫帚敲你!”
单一国满腹义愤填膺,“你这个当姐的怎么看弟弟的?我都说了没拿走一分一毫,如果你不信任我,当初就别叫我负责收钱,现在数目不对就来怀疑我?我觉得你离婚之后,整个人脾气暴躁得像牛一样!动不动就教训我,还说家法侍候,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单母叫两人别吵,拿出手机,“有些帛金是客户转微信给我的,把这些数目也算在里头,最后再数一下差多少。如果只差几百块,那就算了,别伤和气。”
单悦翎翻了翻微信,疑惑:“妈,你怎么把爸爸的死讯见谁都发出去?客户不应该发,我不是跟你说只发亲戚和朋友吗?还有,你怎么连方世淇也发了?”单悦翎这下是真的生气。
单母挠了挠脖子,“我哪懂这些,一个一个发,天亮我都没发完,还好隔壁家的小姑娘愿意帮我发出去。”
“那你怎么不跟小姑娘说清楚呢?他这么特殊,你把丧事发过去,人家能不来吗?他父母要知道我们离婚,还让他过来奔丧,你让我脸面往哪里挂?”
单一国不满意单悦翎教训单母,“就你需要脸面?咱们不需要脸面?多少亲戚听说你离婚了?刚才又有多少个人偷偷问我,你姐怎么离婚,是不是跟婆家关系闹僵了?到目前为止,你都没给我们解释过呢?你觉得咱妈在亲戚面前、街坊面前就不丢脸了?你什么事都为方家考虑,什么事都替方大少考虑,连人家多给了帛金也要坚持退回去,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说句实话,是不是你被方家挤兑出来了?从前我们挖他的钱多困难呐,这次突然那么大方,我暗暗觉得这是因为他感到愧疚!”
单母不想两人越吵越凶,赶紧拍了拍单一国的肩膀,赶他出去买几包香烟回来放酒席上。单一国抑郁地离开。单母扶单悦翎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以前的事都不要提了。从今往后就过自己的日子,你不用揪心方家怎么想,不小心把方大少喊过来,是我疏忽了。你把帛金都退回去给他,就说我不想要,顺带说几句感谢的话,毕竟他也算尽孝心过来吊唁你爸,咱们也要表现得大度一点,不要把关系弄得太僵。”
五点半的时候,单家在酒堂大排筵席感谢送葬以及给了帛金的人。晚上七点散席,单一国和单母招呼亲戚坐车回家。单悦翎把余款结清,独自一人抱着一箱白酒,慢慢走回家。
海风吹得人舒服,街灯照出金黄的沙子。单悦翎情不自禁走去沙滩,坐在沙地上,看着墨蓝的海,让脑袋冷静。单一国没说错,她脾气暴躁了很多,变得喜怒无常。只要跟方世淇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让她抓狂。譬如他给的帛金,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需劳师动众,照收就是了。硬要还给他,倒显得自己放不下过去。
她自以为在方家也算修炼了两年多,学会几成为人处世的圆滑之道,还能默默为方世淇暗中打理,同时又能与婆婆避免争锋相对,此外也算获得挑剔的小姑的信任和方老爷的疼爱与帮助。掩饰的功夫,编故事的能力,她自以为不差。然而,人啊,往往在最在乎的人与事面前装不出假面孔。如果哪天她能在方世淇面前像对甄祁那样,友好问候,心平气和说话,不再畏畏缩缩,也不会斤斤计较,那么她才算真的放下了方世淇。
她看着前方深浅不一的脚印,向远方蔓延,渐渐被潮水浸湿,在被海水淹没的地方里,还会有多少无穷无尽的脚印沉匿着呢?与未来的路一样,她深知漫长且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