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悦翎没有感觉,她在思考未来漫漫长路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倒是后面有人突然拉住她的手,探出一张惊讶的脸,她像看幻觉似的,仿佛回光返照,然而指尖传来的温度却是真实的,一如从前温暖。
“世淇?”她讶然开口。
方世淇从口袋里抽出手帕,顾不上礼仪,分外心疼地帮她擦眼泪,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她抿抿唇,像坏掉的水管,再也收束不住水流大小,哭得更撕心裂肺。
大堂经理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悄无声息闪身离开。闹了老半天,原来这个女人的亲属是新行长,所以刚才那张卡是新行长的?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有种劫后重生的幸福感!幸好他没有透露半句,刚才看女人哭得这么惨,差点就想告诉她跳楼那个高管的名字。还好还好,守住嘴巴!还是新行长教得好,守住嘴巴比多做事好。
方世淇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到高级客户洽谈室。她不舍得放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生怕他下一秒就化成一缕青烟,再也抓不住了。
方世淇搞不清状况,上次他苦苦哀求却不领情的人为何忽然态度360°转变?他递给她一杯水,她由于过度哭泣,正在打嗝。
“到底怎么了?”方世淇皱着眉头,一般不遇到非常严重的情况,她不会在上班时间找他。
单悦翎一手挽着他的胳膊喝水,另一手拿他的手帕擦眼泪,三两杯暖水下肚压了压惊,她微微仰起头,强撑肿痛的双眼,与他视线相交,脑海思绪万千,千言万语哽咽于此,经历过一次“天人永隔”,她发现幸福简单得只要人平安。
方世淇又像从前那样,给她理了理汗湿的刘海。她的短发在不知不觉变成齐肩半长,因为泪水沾湿了脸的缘故,脸上贴了几条凌乱的头丝。他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把双眼和鼻子都哭肿了。
“对不起”单悦翎突然开口。
“为什么道歉?”方世淇俊眉微隆,心脏怦怦直跳,最怕突然听到她与甄祁结婚的消息,或者派出请帖说要跟谁结婚。
她双眼又泛红了,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用尽所有力气咬清每一个字:“我原谅你……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
她怕他听不见,又强调了一次:“我都原谅你。”
头顶的白炽灯将他清秀的俊容深深映入她的瞳孔里。她想起改稿时看到的一句话,“最恨也不过是天人永隔,我们之间不止隔了一层土,还隔了一个世界,我摸不到你,你看不见我,坟头无处话凄凉。”那时,她羡慕文人墨客爱得深沉。现在她明白了,每个人的爱都一样深重,尽管青山枯烂、秤锤不浮,即便日月不存、北斗向南,也要与爱人化水为泥融一体,生同一衾死同一椁。
她两手勾着他的脖子,用冰冷的额头感受他的唇热。感情的世界没有输赢,只有两颗为己之私的心互相取暖。她还没完全顺过气,胸膛一起一伏,有节奏的打嗝声隔空传来,伴随火热的心跳声,她卑微但恳切地说:“我爱你。”
何止他很少说这三个字,她从未对他说过。
他的大门从来都无条件为她敞开,只要她愿意回来。
方世淇捧着她的脸,顾不上那乱七八糟的眼泪鼻涕,将她的打嗝声尽数吞入喉咙,只要触碰到她温热的舌头,他再也遏制不住十一个月以来孤枕难眠的思渴,抱着她跌入深深的情yu中。
深吻过后,方世淇拿纸巾擦掉被她蹭到脸上的混合物,两人幸福地笑着,想把时间就这样过下去。但是,毕竟还在上班,还在新官上任三把火期间。方世淇出去上班,单悦翎也回去上班。
一切如常,各有各的忙,但是心情不同。
下班前,单悦翎接到方世淇的电话。
方世淇温柔地喊她“老婆”,单悦翎一个机灵,感觉寒风拂过背脊。
“什么时候能走?晚上想吃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连她自己都没适应过来。虽然主动修复关系的人是自己,然而破裂过的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其实不轻松。尤其外人不知道实情,难免会有漫天猜测。譬如在办公室讲电话,四堵墙里八个人,只要一讲话,有意无意都会竖起耳朵听。大家都很八卦。
她拿着手机,悄悄走去僻静的会议室,揉了揉干涩疼痛的眼眸,声音沙哑地说:“我身体不适,想早点回家休息。今晚不陪你,你不要过来载我,女同事说好让我坐便车。”
语气有几分疏离冷淡,方世淇低头看了眼桌上层叠的“每日功课”,淡淡地说:“好……”
当晚,方世淇接到宋幸星急电,说兄弟们临急号召,非出场不可。他换了套衣服,马上出门。这次不约棋牌室,也不约酒楼,而约在某个演舞台剧的小剧场。从地点来看就知道不是寻常聚会。
宋幸星在马路旁一边吸烟一边等他,眼尾瞅到方世淇泊好车走过来,笑得没心没肺的。方世淇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这小子肯定有古惑。
“我说你肯定会出来,他们都瞎操心,说你再过半月不冒头,组队去寺里围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