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连连说好,挂了电话。
他乡医院,虽然闻着一样的消毒水味,却总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南方的深冬干冷,没有供暖系统,只有海风拍打窗户,啪啪啪地嘶吼,让人禁不住担心窗户熬不过,坠落地面支离破碎。单悦翎将窗户关紧,回头看了一眼安心熟睡的小秋,她的左手正在打点滴,一滴滴药液匀速灌入细管,那速度,就如方世淇腕表上的秒针,滴滴答答闷闷响。
她翻出小秋的手机,屏幕已黑,最的通话里。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进自己的背包里,慢步走出医院,走进附近的闹市里。
夜已深,小吃摊档却越来越多。单悦翎从街头吃到街尾,光是臭豆腐,就尝了五六种口味。她往拐弯处的小巷子内瞅了眼,方方正正的臭豆腐招牌,在橙黄灯光之下,鲜艳夺目。反正都吃过五六个小摊了,为了丰富战绩,她冒冒失失地走进偏僻的小巷里。
煮豆腐的人是年过八旬的老奶奶,跟她讲客家话,她隐隐听明白,配合动作与手势,总算吃上最后一家热乎乎的臭豆腐。长沙臭豆腐虽然有特色,广东臭豆腐也不差,黄皮,被炉子烫得酥脆,剪成小片,看似薄饼,咬进嘴巴里,实实在在的豆腐口感,最后浇淋带辣的香菜汁,撒上白芝麻。
老奶奶叽里咕噜地讲话,她半蒙带猜,还是不明白。老奶奶讲累了,直接往她的臭豆腐里加秘制甜酱。一碗臭豆腐里,咸的,辣的,还要加甜的?她不觉得会好吃,但不想浪费别人的好心意,咬下一口,出乎意料!
她朝老奶奶竖起大拇指,感恩载德地再要一碗。老奶奶高兴,拿出一**秘制的萝卜干,给她的臭豆腐再加料。单母也晒萝卜干,但是从不腌制,只用来炒菜。她拿起竹签串起几颗萝卜干,甜腻腻的口味冲破味蕾,忍不住感叹:“好好吃啊!”
后来,到底是怎么买下四五**萝卜干的,单悦翎忘了。
闲闲逛着,忽然天色大变,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小摊小档被大风掀翻小雨蓬,一顶顶彩虹伞急急飞远,消失在声势浩荡的大雨里。街上行人急忙避雨,摊档老板执着收摊,被雨浇得全身湿透。
冬雨寒凉,夹风送来,令人颤抖不已。在海边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单悦翎,看惯台风肆虐,却很少遇见如此大规模的寒潮,感觉天气异象,彷如六月飘霜、赤道飘雪。
两个小时,雨一直下,未有减弱。无聊的人还能低头看手机,她连手机都没有,只能干巴巴地听雨。周边的人渐渐耐不住,冒雨离开。就连店家也提早关铺,早作休息。她一路挪步,跨过一个又一个遮雨棚,来到最靠近医院的马路口。
医院就在马路对面,可是雨势渐大,一旦跑出去,还没过马路就被淋湿了。单悦翎决定,再待一会儿,说不定雨就停了。
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
像很多恐怖片惯用的手段,黑夜暴雨,行雷闪电,在寂静的街道,如果有人拍你的肩膀,千万千万不要回头看。一旦回头,就见到一张哀怨的鬼脸。
后头忽然加大力度,催急似的拍她的背。
她睁着惊恐的双眼,缓慢扭过僵硬的脖颈,被爬着老人斑的漆白脸庞吓了个半死,尖叫着转身冲进雨里。不要命地跑起来,双腿软得差点跪地,烟雨蒸腾看不清,膝盖狠狠磕在拦路的石墩上。这一路跑来跌跌撞撞,脚踝扭伤,膝盖淤青,就差撞去电线杆,碰歪鼻子。
白色短袖贴肉,牛仔裤直掉水,还有可怜的背包不是防水料,里头替换的衣服都湿了,就连小秋的手机都蒙上水,要是把人家手机弄坏就麻烦了。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也是个病号,能换一套干爽的病号服。
过道风吹来,全身发颤,凉在心头。
她寻思着,跑去挂急诊。
小医院的急诊本来没多少人挂号,一夜见两回,这次全身湿透,连凳子都不敢坐。让在打游戏的急诊医生不免怀疑,问她:“哪里不舒服?”
单悦翎难为情地说:“我怕发烧,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床位,或者借一件病号服给我?”
急诊医生瞅了眼从她头发滴落地面的积水,沉思片刻,慎重地说:“这样吧,打点葡萄糖,睡一晚,明天早上出院。”
“可以!谢谢医生!”谢过急诊医生,单悦翎在护士小姐的安排下,终于换掉湿衣服,穿上宽大的病号房,还能蹭一张床,不用挨着木椅打瞌睡,也算走运!
只是,要打点滴……
闭一闭眼,针就刺进去了。她叹了口气,挪动挂点滴的架子,一步步走去小秋的病房。长长的走廊只亮了一盏光线极暗的灯,她轻轻推开房门,里头漆黑一片。小秋的床位在最里面,靠窗的地方。
虽然瞅不清状况,但没声响,说明在熟睡,她握着门把手,正要关门,里头有人小声问:“悦翎?”
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走出有光的地方,熟悉的板鞋,熟悉的腕表,还有熟悉的俊容,此时严肃至极,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他衣服上有雨点的痕迹,和(huo,第四声)着青草般的清爽。呼吸急速,像在叹气,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手,感觉有点颤颤发抖。
此时,空落落的走廊上传来护士的交谈声音,“我刚过来的时候,市场的遮雨棚整个被掀起来,幸好没人,肯定砸出人命来!路边的老树才恐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