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凌俐的担心果然成了现实,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
钱阳的联系方式上,电话不通。
南之易倒是不放弃,带着凌俐她们驱车几十公里,省道乡道都走过,最后顺着一条颠簸又蜿蜒的土路,最终凭地址找到了钱阳目前的住处。
是独门独院的一幢小楼,从斑驳的墙面上看,大概好些年没有做过维修了。
敲了好一阵门,也没人来开门。
周围的邻居听到声音出来,热心地告诉凌俐他们,钱阳几天前的大清早就出门去了,背着个大包似乎目的地不会太近。
问他去了哪儿,邻居遗憾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只不过也告诉凌俐钱阳的概况他对钱阳去处的推测。
那年凌安镇整体搬迁,钱阳提出想回到他妈妈的祖籍地,于是受到了特殊照顾,被迁到这经济不那么发达的村社。
没几年,他那又疯又癫的妈掉进河里淹死了,钱阳倒是已经十五六岁大了能照顾自己,拿着政府给的每月几百元和村里补贴的钱,也算过得下去。
不过,去年他高考落榜,今年似乎复读也不怎么上心,听说今年考试名都没报,很有可能是出门打工去了。
而他在南溪无亲无故的,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看来,这趟取证多半无功而返了。
其实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能够推导出来的线索,能够寻找到的蛛丝马迹,漫长的八年岁月里,警方已经做了无数的努力。
钟承衡最终的无罪,就是因为证据的不足导致的。而在案件有了结果后,不甘心被启动追责程序的周庆春似乎在重新调查后有了一些线索,却又因为承受不起有人冤狱八年的压力自杀。
南之易伏在方向盘上似乎在沉思,片刻之后他忽然翻起了手机。
他的视线在一张图片上停了下来,摸着下巴看了好一阵子。
那张图片不知道南之易从哪里搞来的,竟然是后来在周庆春儿子周仲兴的邮箱里找到的,周庆春的遗书。
从警方之前从周仲兴信箱的垃圾邮件里捞出这份貌似是遗书的时候,李果已经通过吕潇潇告知了凌俐邮件的内容。
而南之易这里竟然有翻拍的原文?
心情的沉重没有妨碍到她一时好奇,凌俐凑过头去。
内容依旧是短短的几句话:“仲兴:爸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妈。爸错了,彻头彻尾的错,罪无可诉。”
凌俐皱了皱眉,有点想把画面上那个错别字揪下来。
这寥寥的几句话,除了那个显眼的错别字以外,没有其他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更没有一点点能提供破案线索的东西。
最开始她还以为李果给她的信的内容是转述的人一时打错了字,没想到还真是把“恕”弄成了“诉”。
这也难怪,阜南人的口音就是平舌翘舌不分,边音鼻音不分,尤其是上了点年纪的人,更加闹不明白拼音的区别。
把视线从那照片上移开,忽然间有一丝古怪的感觉漫过心头。
凌俐皱着眉头想弄明白那一丝古怪来源于什么,但思绪一团混乱,加上心底的烦躁压也压不住,想来想去也没明白哪里不对。
南之易凝眸看了一阵子,也一无所获。
他转过脸对凌俐说:“关于老鼠药的来源,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记忆和它相关?”
凌俐愣了愣,又按照他说的仔细想了想,还是毫无头绪。
她当年在住校,一周回家一天,并不是很清楚日常的这些用品的情况。
再说了,当年她属于学习任务渐渐加重的高二,她爸妈也从来不会就这些生活琐事来占据她为数不多的时间。
又正值发生了那样的事,每次回去只要有凌伶在,凌俐都会觉得无比憋屈,哪会在意那些不起眼的小事?
“又陷入了僵局啊!”在凌俐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南之易抬头望天,“现在证人的证词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老生常谈,而最关键的卖老鼠药的贩子也找不到,我们能抓住询问的这些小鱼小虾,都不给力啊!”
凌俐也郁郁点头。
到底是谁卖了老鼠药给她爸爸,周庆春在自杀前似乎已经知道了,可是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始终没有透露出来。
而从李果那里得到的消息,由于周庆春是具体承办人,当年案件里的关键证词和证人都由他一手一脚负责,可以说是最了解案子的人。
他究竟从什么地方抽丝剥茧找到老鼠药来源的,别人不得而知。
而从警方调查的关于周庆春自杀前最后的生活轨迹看,他那段日子频繁拜访的,也就是以上这四位证人了。
车里陷入沉默,所有人都闭口不语,各自想着目前能抓到的疑点,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
可三人都知道这不容乐观。
毕竟,这些也是困扰警察近八年的疑点。如果这案子放在遍布天网的雒都,也许早就破了,然而可惜的是,八年前的凌安镇,常住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子,还属于监控的盲点。
“周警官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老鼠药线索呢?”凌俐冥思苦想,一遍遍问着自己这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星期天的下午,雒都像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四面八方的车辆归来。阜南省内的各条交通主干道上,几乎都是回雒都的方向爆满,而出城方向冷冷清清。
凌俐他们的车,也被夹在这股车流里,走走停停,快八点才到达。
南之易早就饿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