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忠从再次回到庭上就一直面黑黑,垂头低声和戚婉说些什么。
对合议庭宣布的结果,他很不满意,也在全力阻止着这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他对案件的实体部分,几乎笃定了是不可能定故意杀人罪的,但没想到这祝锦川跟搅屎棍没区别,找些歪理硬生生说服了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帮子法官。
不过这庭外的横生枝节,倒是让他终于想起了,审判席上那架这老花镜的叶专委是谁。
可不就是十几二十年前和他同一个导师的叶师兄?
那年他读研,叶老鬼读博。叶老鬼,在老师出国的半年里,代替师父上过课的。
好像那年期末的时候,叶老鬼先斩后奏,背着老师给了他一个不及格的评分,让他那年没拿到奖学金。
这可是他求学生涯里唯一的一个不及格,而且那时候读书不像现在这样环境宽松,一个不及格下来,学校都快要劝退他的架势。
这里遇到叶老鬼,还真是新仇加旧恨了。
他心头一股无名火止不住冒上脑袋,咬着牙开口:“我申请取消对戚律师的授权,不参与庭审。”
叶老鬼意外地偏过头,似乎有些不相信余文忠这时候说的话一般:“被告人就在现场,是否终止对戚律师的授权,应当由被告人决定,这是刑事辩护的基本原则。而且,即使没有辩护权,鉴于戚律师前期参与的特殊身份,也是可以作证的。”
说完,他一副懒得理余文忠的模样,看着凌俐他们这边:“被害人律师,请尽快发问,不要脱离案情。再多闹几次刚才的,只怕对方律师要怒而退庭了,以前他也不是没干过。”
坐在审判席中间的蓝刚有点头疼了,苦着脸,开庭以来第一次考虑起来如果叶专委因为怼余文忠明天上了头条,该怎么收场?
他知道今天这庭审会很艰难,也做好了在众目睽睽下出丑的准备。
可这还没开始进行质证环节,就已经闹出管辖权异议还有休庭了,双方律师要再吵起来,真弄出些什么怒而退庭的新闻,可怎么和院里面交差?
叶专委向来闲云野鹤一般,从来都不怕事大,也不怕院里面过问,然而他却不行。
蓝刚紧抿着唇,想了半天,还是看着被告人:“郑启杰,你的律师余文忠,想让你取消给另外一位律师的授权,你是否同意?”
刚刚坐回被告人席的郑启杰,似乎有些精神倦怠,低低地应了声“不用”,就再不言语。
余文忠看了眼郑启杰,有些失望。
这人也是不着调,他拼命维护他的权益,想方设法阻止祝锦川耍花样,郑启杰竟然不配合他。
也不看看如今是谁给这案子带来这么大的关注度,让公检法不敢乱来,这才让他可以全身而退。
否则,再被公安以各种理由拖个三五年,就算无罪释放,就算拿到鸡肋一般的国家赔偿,也治不好因为常年戴着脚镣而萎缩变形的腿。
只是事已至此,叶老鬼说得也对。戚婉是不是律师,不妨碍祝锦川问话。
但是如果这样的招数都依然没有效果的话,祝锦川那方还好,顶着压力做出这样离谱决定的法院,妥妥的被推上风口浪尖、被打上司法不公的烙印。
这么看来,只要戚婉不乱说话,形势还是有利的。
难怪刚才叶老鬼死活不同意呢,在门背后的小办公室里陈述理由的时候,他一直是少数派的那个。
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原因。
想通以后,余文忠也不急了,只一个带点警醒意味的眼神递给戚婉,让她见机行事。
祝锦川开始发问:“戚律师,能否描述一下昨天我和这位凌律师,和这位被告人亲属谈民事部分和解的过程?”
戚婉似乎有些疑惑,缓缓作答:“昨天的和解没有结果,双方提出的金额相差太大。”
“那为什么我最后提出的一个几乎与实际判决数额不会相差太远的金额,被告人的父母,也还是拒绝了?”
她面露犹豫,看了郑启杰,终于开口:“因为余律师告诉过被告人父母,这案子赢面很大,被告人无罪释放的话,自然是一分钱都不用出的。”
她用词很注意分寸,其实余文忠的原话是“交给我就好,赢定了”,只是这样的话不宜在法庭上宣扬出来,有做出不实承诺的嫌疑。
祝锦川似笑非笑,转向下一个问题:“戚律师,我想问一下,昨天我提出让被告人父母进行精神鉴定以后,他们的反应如何?是否达成一致?”
这个问题来得很没道理,余文忠不明就里,也不好再发话,戚婉则犹犹豫豫地说:“没有。”
祝锦川继续问:“我方提出被告人父母如果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有过家族病史,也许是可以酌情减低刑事责任的因素。被告人父母,为何没有答应?”
戚婉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他们说没病,不用查,还有鉴定费也不是小数目。”
她话音刚落,祝锦川的追问也来了:“结合之前赔偿金额没有一点谈判余地的情况,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被告人的父母,不愿意为了儿子出钱?”
余文忠坐不住了:“反对对方律师诱导性发问。”
蓝刚听地直皱眉头,罕见地打断还想继续问下去的祝锦川:“你们民事和解的过程对查清本案事实没有任何关联,就算有结果,当事人在和解过程中的任何自认,也不能作为证据。”
余文忠紧张的表情放松,有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