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喃喃地念着:“……据警方侦查阶段得来的证据,在你的电脑里,存在浏览殡仪服务系统的无人认领尸体在线查询网页,前后时间持续三年。”
她愣怔了好一阵子,视线又回到刚才整理好的那一摞图片上,那是何巧莲的照片,包括生前的证件照,和死后的遗容。
凌俐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到底在哪里见过和表格里差不离的数据了。
正在这时,微信一阵响。
凌俐回过神抓过手机,点开了程序。
那淡绿的对话框里,是祝锦川的回话:“三十二,郑启杰电脑里,无臂尸体照片的总数。”
这,正是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在她脑袋里想起来的数据。
凌俐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好一阵子,脑袋里飞快闪动着各种学习。
红莲?业火?无臂?尸体?
这些四个词在她脑海里不断跳动,忽然间,她蹦了起来,迅速地在电脑上调出一个页面,之后对比起来手里的表格,渐渐地,眼睛越来越亮。
红莲和业火,一个极寒,一个极热。再联系到现实生活里,最合理最干净利落的焚尸方法……
郑启杰电脑里留下的各种痕迹,他这些年关注的信息,刚刚好有那么一个地方,又有冰,又有火,又能以最不被人注意到的方式,焚尸灭迹。
那也是,她曾经的梦魇所在。
凌俐双手颤抖,身体止不住地冰凉,哆哆嗦嗦地按照网站上的数据,比较再三。
最后基本确认自己所想没错,顾不得时间已经不早了,打了电话拜托了李果,一定刚要尽快给她找到她需要的数据。
半小时后数据到手,她开始一个个认真地对比起来。
果然,时间、地点、数量,所有的数据都对得上。
凌俐终于确认,自己运气值爆棚,再一次地找对了方向,发现了所有人都容易忽视的盲点。
难怪,难怪郑启杰那样大大方方说出这四个字,一点都不害怕谜底被人破译,一点都不担心唐傲雪被警方找到。
他根本没有自己点那一把火,却用了最合理合法的手段,让唐傲雪,化作一抔灰烬。
只是,这样匪夷所思、偷梁换柱的方法,常人根本想不到。
她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给祝锦川去了电话。
电话好几十秒才接通,听筒里含含糊糊的一声“喂”,听起来,祝锦川似乎有些醉意。
接着是他有些惊讶的声音:“二妹,是你?怎么了?”
凌俐也顾不得问他在哪里怎么喝了酒,对着手机大声喊:“师父,我想到了,想到郑启杰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毁尸灭迹的了!”
___
几天后,郑启杰故意杀人案,第二次的开庭。
同样雒都中院,同样的一号审判庭,不同的是,这次开庭是在下午。
时隔半个月,这第二次开庭引起的关注,丝毫不比第一次少。
这案子本来有些板上钉钉的意思,所以不怪余文忠前期费尽心思地渲染。
就按照表面上的证据来说,哪怕郑启杰一个字不说,没有辩护律师,甚至自己在庭上认罪,这个案子,几乎都是一面倒的结果——证据不足,郑启杰被无罪释放。
但之前那次开庭郑启杰的“有罪供述”,给这个案子,添上了戏剧性的色彩。
甚至有少数知情人士开始断言,这将是大天朝法治史上,一次重要的转折点,通过这个案子的结果,可以真正检验,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刑事诉讼制度变革后,司法机关断案的标准,有没有从疑罪从轻,转向疑罪从无。
所以,这一次审判庭里的喧嚣,比上一次更甚。
甚至,在法院门口都门庭若市,挤满了没有拿到旁听证的媒体,饶有兴致地拦住一个个路人,采访他们对案子的看法。
作为被害人这边请的律师,凌俐在门口就差点被拦住。当时她看着眼前十几个话筒,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再听到一个个记者口齿伶俐嘴里连珠炮似的发问,耳朵里嗡嗡一片,什么都听不见。
祝锦川也没法救她——他也被围了起来……
还好法警小哥够机灵,以“再采访会耽误律师上庭”,从人海里把他们扒拉出来,送进安检门。
等到了审判庭,凌俐特意观察了一番。
旁听席上人声鼎沸,却并没有李泽骏的影子。
前几天凌俐就得知,正如祝锦川所料,李泽骏是不会出庭作证的。
刑诉法规定,所有知情人有作证帮助司法机关查明案件事实的义务,可是这样的义务,在李泽骏一再强调自己和案件毫无关系之下,又有政协委员的身份保护下,终于不用把自己暴露在镁光灯下。
但祝锦川还跟凌俐透露,李泽骏现在不仅因为唐傲雪的事情焦头烂额,多年前那起花枝第二精神病院发生的事故,也开始起底,相关人员相继被约谈,只怕情况不那么乐观。
不出所料,李泽骏不仅不来作证,连旁听也不来了。看来他是知道舆论来势汹汹,这一次主动避嫌了。
反而是上次要作为证人出庭的陈蓉,这一次坐上了旁听席。
案情有重大变化,她的一点点证词,已经微不足道了。
她更想看到的是,郑启杰的报应。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不仅适用于现在焦头烂额的李泽骏,同样适用于余文忠。
余文忠依旧在她对面,异常地沉默,低头翻看着卷宗。而上一次他身旁的戚婉,已经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