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那天,天时间就蜕变成沧桑老农民形象的南之易终于想起之前的许诺,早饭时间难道一见地出现了,吃完后也不匆匆离去,反而问凌俐:“去不去看看大棚?”
又转过头看看身边的陆鹏:“草莓该好了吧?”
陆鹏一愣,放下碗筷,缓缓点头,声音很是恭谨:“红颜和露之水滴都熟了,甜王您说不要一级序果的,我们摘掉第一序的花,还要晚些日子。”
桌边坐着的陆鹏和左青山,一南一北高矮胖瘦性格都不一的两个人。
这些天短短的接触时间,凌俐知道陆鹏话多一些,左青山总是神游状态双眼发直,但是偶尔一句话能呛死人。
唯一的共通点,大概是他们俩都跟南之易一般的不修边幅,还有这几天熬下来,眼睛下也都是乌青的一片,活脱脱的预备科学怪人。
哦,还有一点,都是单身狗,要不然也不会过年了不赶快回家,还跟南之易在这荒郊野岭耗着。
看到陆鹏点头,南之易招呼着凌俐:“我上午还有实验,等吃了午饭,咱们摘冬草莓去。”
又对凌俐挤挤眼:“带你见识一下无土栽培。”
说得凌俐也忍不住眼睛一亮,一个上午都在幻想什么叫无土栽培,难道就是草莓直接长在营养液里?
然而吃过午饭跟着他们进了大棚,凌俐才发现,所谓的无土栽培,只是指不直接种在地里而已,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架子上层盆子都种着草莓,说是叫高架栽培更合适一点。
不过,比起以前她见过的草莓在塑料薄膜上躺着的模样,这一排排支起来的架子上,熟透了的红红的草莓垂坠而下,赏心悦目不说,看起来也更加卫生。
南之易指着其两排架子,说:“这两排的红果都可以摘了,你看上那颗摘哪个吧,不过尽量把每一株的摘完,再选下一个。”
凌俐心心眼,忙不迭挎着篮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一颗颗熟透了带着春天浓郁甜香味的果实摘下来,又轻轻放进篮子里,一颗颗码好,没多久就摘了一小篮子,又换了个篮子继续摘。
不用蹲着或者弯着腰采草莓,效率也是奇高。也就一小会儿,她又摘满小半篮子。本来还想继续的,却被南之易拦下来:“吃得完吗?”
采草莓的小姑娘终于住了,南之易又回头吩咐跟班一号二号:“记得把匍匐茎摘了。”
采了水果回来,凌俐嘴角抿笑很是兴奋,本想找盐水泡的,又被南之易责备:“授粉的蜜蜂对药很敏感,我们这里都不上农药的。这草莓安全地很,也没接着地长干净地很,纯正的有食品,有什么好泡的。”
说着,直接从篮子里抓出一个,洗都没洗就往嘴里扔,咔嚓几声嚼烂下肚,看得凌俐直皱眉头。
剩下的两个跟班见了,也纷纷抓起没洗过的草莓吃掉立下投名状,看得凌俐连嘴角都在抽。
噫,就算没有农药,那化肥呢?就算没有化肥,那这所谓的有食品,莫非真的用的是所谓的有肥——大粪?
就酱紫吃下去,岂不是……
凌俐越想越恶心,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端着碗去了厨房,内心戏相当澎湃激昂。
纠结了好一阵,她脑子里贪生怕死的小人和傲娇的整理癖打得你死我活,终究还是屈服于黑恶势力的淫威,只拿温水泡了泡草莓做了简单的处理,心里打着鼓一会儿一定少吃几颗。
等洗完那堆草莓,凌俐找来一个大大的碗装了起来,小心翼翼端到了茶几上。
果子垒得溜尖,红艳艳带着细微的光泽,再加上时不时扑向鼻间的淡淡果香,哪怕吃过午饭没多久,也看得人忍不住想来两个。
不过,看南大神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也没有发话,大家都正襟危坐,等他拿第一个。
南之易偏着头看了那堆果子几秒,忽然眼睛一亮,伸拎起一个半个掌大的,提着短短的茎叶在凌俐眼前晃晃,说:“来,这个给你。”
凌俐下意识接了过来,等她看清楚掌心那颗长成心型又红又大的草莓时,有些愣怔。
刚才洗草莓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颗最大的草莓,形状也非常特别,果柄的地方凹陷得有点厉害,把果柄摘掉后,光秃秃的草莓很像一颗桃心的模样。
虽然她知道南之易是无心之举,把这颗最大最漂亮的草莓给她大概只是因为女士优先,却也忍不住脸色发红,耳朵都有些烧起来。
南之易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一时兴起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居然送她一颗红心,本来他们看她的眼神就不大对,这样一来,只怕更让人误会了。
不过让她很意外,居然没有一个人起哄,再抬眼望望周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眼神,倒是让她有些心安。
然而没过几秒,左青山冷不丁指着凌俐里的果子出声:“老师,这个草莓形状看起来像授粉不均匀有些畸形,又这么大,水分比小果要多些,论口感的话肯定比同一花序的高级次序果味道淡。”
南之易正捻了颗小小的草莓送进嘴里,眼里是赞许的神色:“不错,学以致用,这一篮子草莓,恐怕味道最差的就是那颗了。”
陆鹏也推推眼镜点点头,一副毫不犹豫捧臭脚的模样:“老师说的是,您挑小的吃,大的畸形果我们来。”
当事人凌俐捏着那粒草莓坐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口憋得难受。
果然,什么心形,什么红彤彤,什么女士优先,一切都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