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秀回到军部,一进营房,只见数十个军官聚在一起,大吵大闹,争论不休。其中,就有副军长耿恩、儿子苏小军、外甥赵小舟,还有几个师级、团级军官。一见如此情景,他眉头一皱,心中疑惑不解起来。
小军扭头看到了父亲十秀,焦急的面庞由阴转晴,转身迎上前来,连忙喊道:“父亲,你终于回来了!”
小舟看到了十秀,也赶了过来,如盼到了救星,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舅舅,军机大事还请您定度啊!”
后面的耿恩一脸沉重,上前答话说:“军座,上峰来电了……”
十秀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依然不解其因,又注视着耿恩,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总裁有什么指示?”
耿恩叹了口气,从军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电报,递给了十秀。十秀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诸位将领,当前共军攻击,我党国危急,遵照总裁指示,望各级军官、各个部队精诚团结、戮力同心,固守阵地,随时反攻,夺回失地。有违令者、投降者,就地军法,绝无放纵宽贷!国防部令。
看后,十秀心中立时生出股股坚定和顺从的念头。他看了看众人,目光炯然,吐出一口气来,说道:“服从命令!”
小军、小舟听后,望望十秀,面无表情,毫不思索地说:“是!是!”
耿恩眨眨双眼,心绪复杂,沉默了一会儿,上前说道:“军座,当前,共军势如破竹,我军节节败退,看天下形势,我怕……”
十秀瞪了耿恩一眼,大声说:“这点困难,作为党国的军人就怕了吗?”
然后,他向四处望了望,看了看几位国军将领,内心燃起一个个想法,开口继续说道:“如今,党国危急,我等皆为党国精英,理应精诚团结,共同效忠党国,无条件服从总裁!我命令:各所属部队就地征兵,加强训练,随时待命,准备反攻。”
“是!是!”小军、小舟等人毫不犹豫,坚定地回答着。
夜晚,指挥部内,桌上一盏油灯,散放着点点光亮,而屋内依然黑暗。十秀心绪复杂,愁眉紧锁,不时踱来踱去。一个时辰过去了,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沉寂。想想以往,再看看如今的境况,十秀的心里涌出股股惆怅和渺茫的情感来,眼神也变得迷离了。
他掏出口袋中的怀表,听着指针嘀嗒嘀嗒转动的声音,见时针已指向了十二,便脱下军装,上床休息。
一会儿,他听到周围军号声、喊杀声、枪炮声此起彼伏,连接不断。再望望远处,大兵压境,阵地一个又一个失守,所属部队连连失败,伤亡惨重,身旁连一个卫兵也不见了。他又惊又怕,慌忙寻找小军和小舟,呼喊着:“小军!小舟!你们怎么样了?你们在哪儿?快撤!快……”
寻找无果,十秀惊恐不已,猛然睁开了双眼,见周围黑咕隆咚,自己躺在床上,才知道自己作了一场噩梦。梦醒时分,却吓出一身的冷汗。于是,便睡不着了,眼前一会儿浮现了国民政府的高层人物,一会儿又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的亲人……
天渐渐明亮起来,十秀起了床,穿上军衣,准备洗漱。这时,一个卫兵上前报告:“军座,副军长有要事来见。”
十秀一怔,眉头紧锁,转过身来,说了一句:“请!”
耿恩大步走进来,面色紧张而急切,上前一见面,二话不说,开口直言道:“军座,据可靠消息说,共军已集中兵力,逐步将国军分割包围在惠山一带!
十秀一听,来到桌前,查看军用地图。一会儿,从口中叹出一口气来,无奈地说道:“实在不行,只能突围!”
半天,耿恩沉默不语,眼前闪现了许多往事,又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军座,共军连连胜利,我军败局已定,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十秀顿感此言不妥,当前国军危急,耿恩竟为共军说话,长别人势气,灭自己威风,打击部队势气,立时,他火冒三丈,怒目问道:“耿恩,你到底想干什么?”
“军座,起义吧!”耿恩向前一步,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徐蚌惨败、平津失守、辽沈沦手,共军百万大军渡过长江,国军已无力抗击了!再不醒悟,双方交战,多少将士多少百姓作无谓的牺牲,你我将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不听则已,一听此言,十秀气从胆边生,立即拔出腰中的勃郎宁手枪,对准耿恩的头,双目瞪得溜圆,吼叫道:“姓耿的,你要投降!我枪毙了你!”
“军座,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时,外面的小军、小舟听到指挥部有动静,立即冲进来,一见眼前的情况,纷纷惊诧起来。
“父亲,副军长怎么了?”
“舅,怎么回事?”
“他要投降共军!”
小军、小舟注视着耿恩,又看了看十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叛徒!枪毙了他!”
十秀沉思了片刻,心软了下来,抽回了手枪,说道:“想当年,徐蚌战场败退,途遇共军阻击,是耿恩带兵救了我们啊!人各有志,你走吧!”
小军、小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十秀望着耿恩,继续说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希望你我别在战场相见!”
耿恩长叹了口气,最后说道:“人各有志,保重吧!”然后,转过身去,决然离开了这里。
老半天,指挥部内鸦雀无声,死一般肃静。十秀走到桌前,低下头观察着桌上的军事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