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上楼后便各回各的房间了。搁以前吃完饭他们还有很多公务要忙,所以往往会在亚摩斯的房间里畅谈至深夜,最后才回各自房间睡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五个人吃喝拉撒都在一条船上,整天都待在一起,反倒是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了。
这家旅店设施还算不错,每个房间的卫生间都有淋浴喷头,可供洗澡使用。亚摩斯本来有伤口,不应该洗澡,不过他觉得这几天身子又黏又臭,不论如何都需要洗一洗。
tuō_guāng了衣服,坐在淋浴喷头下,亚摩斯探手打开了喷头,调节了一下温度后,热气腾腾的水从上而下,浇湿亚摩斯。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亚摩斯的脸颊上,亚摩斯以打坐的姿势坐着。水浇下来,不过没有彻底浸入海水那般强烈,亚摩斯没有全身无力,只是觉得有些疲倦了。
他微微低着头,轻轻呼吸着。
没多久,卫生间里就是雾蒙蒙的一片了。他睁开双眼,打量自己的身体,那上面有太多的伤口了,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多处,甚至他脸上也有些不明显的疤痕。目光每落在一处伤口上,他都可以刹那间回想起这伤口所代表的那场战斗。
在淋浴的时候,他就在看自己的身体回顾以往。他以前觉得经常回想以往的人都是矫情的,从他前世写小说开始他就是这般,后来尝试不回头,就一直向前走,最后在他成功走到新的节点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变化。
他意识到经历过的就是收获,回忆是打开收获的钥匙。
在每次的战斗中吸取教训弥补自己的弱点,在每次与敌人斗智博弈中积累经验充实自己,这是失败带来的好处。
在淋浴时,放松感更容易让人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亚摩斯就是借助这种状态,回顾着以往。
——
“亚摩斯。”
“嗯?”亚摩斯坐在海边,乌索夫还是一脸笑容看着海面。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强者吗?”乌索夫很奇怪地问着问题。
遥遥看过去,像是夜晚吃完饭,在海边父亲与孩子稀松平常的交谈一样。亚摩斯双手攥着沙滩的沙子又松开:“很厉害的人。”
“怎么厉害?”乌索夫眯着眼睛眺望远方,在问亚摩斯问题时也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亚摩斯有些好奇向来只会傻笑的乌索夫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扭过头打量了乌索夫一眼,还是那个地中海,会在海边硬生生站到中暑的傻瓜:“一拳能把我们岛屿轰沉没的人算厉害。”
“那能把岛屿一拳轰沉没的人一定内心强大吗?”乌索夫道。
“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啊?”亚摩斯惊奇地笑着问。
“如果能一拳把岛屿轰沉没,却时常哭唧唧多愁善感的人,算强者吗?”乌索夫无视了亚摩斯的问话,固执地说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亚摩斯“呃……”了一声,双手撑在沙滩上,双腿伸直,看着那看腻了的大海:“不算吧?”
“那什么样的人才算强者呢?”乌索夫问。
亚摩斯松开了手,整个人躺了下来,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坚韧,学会冷漠学会无情的人算是强者吧,毕竟这世界上没什么他们可怕的事情了。”
“如果他哭了,他还算强者吗?”乌索夫道,“或者说,一个强者会哭吗?”
“应该……不会吧……”亚摩斯脑海里闪现出冷酷高傲披着斗篷的身影,那是他心中强者的形象。
“可连哭都做不到的人,算什么强者呢?”乌索夫歪起了脑袋,还是微笑,“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敢去宣泄的人,算什么强者呢?”
“哈,你这么说,必须哭才能算是强者嘛?”亚摩斯偏过脑袋道。
“嗯!”乌索夫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得更灿烂了,“这世界上,只有那些会哭泣的人才是强者。”
亚摩斯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布满星辰的夜空:“我活这么大了还没哭过呢。”
“所以你还不是强者。”乌索夫道,刚说完,一个海浪唰了过来,乌索夫狼狈地往后挪动,“要涨潮了……”
“我当然不是强者了。”亚摩斯咧嘴道,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配上稚嫩清秀的面庞,那是什么,“对了……你为什么老是在笑啊?从我来孤儿院,你就一直这副表情。”
“因为我不想再当强者了。”坐到亚摩斯旁边的乌索夫道,这次他的声音终于加上了那么一点儿沉重。
亚摩斯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而且他说的哭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却又像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你说我未来会成为强者吗?”亚摩斯问道。
乌索夫想了许久,那小孩子才会流露出的痴痴傻傻的模样刻在了他的身上:“等你哭过再说吧。”
——
因为喷头淋下来的水顺着亚摩斯的脸庞流淌了下来,那一瞬间像是流下了一行泪水。亚摩斯忽地就回忆起了十多年前同乌索夫的一次交谈,那交谈太过久远,他以为早就被时间所遗忘了,没曾想记忆从不会被遗忘,它们总会在特定的时间苏醒,将横跨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时光勾连在一起。
“嗯!这世界上,只有那些会哭泣的人才是强者。”
乌索夫的话还萦绕在耳畔,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格外坚定。
亚摩斯靠在了卫生间的墙壁上,意识到这些年自己也是有哭过的。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最有印象的几次哭泣。
第一次是在八年前,乌索夫被鬼蜘蛛像是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