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琰不理他,一笔一划慢悠悠地写着,等到无从下笔的时候,才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裴耀:“你说我看到你会生气会担心,但我这些天看不到你得不到你任何消息,我就不会生气不会担心了吗?”
“其实我该知道的,但就是一时想岔了,”裴耀喉间动了动:“可是阿琰,我活了这么些年,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与自己心仪的女子甚至妻子如何相处,我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揣摩你的喜好,但还是免不了犯错,这一次也是我猜错了,而且错得难以原谅,我已经知道了,下次也不会再犯,但我希望阿琰你能给我个机会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我也不想再做惹你生气的事,阿琰你可以教我的,也只有你能教我。”
邵琰呆了呆,微恼:“你还说自己不知道!你分明清楚得很,尽在我面前使手段!”也不知是不是真跟邵琛学的,每次出了事就在她跟前装可怜!
裴耀抵着她的头:“可你以前说过,不会同情我的,所以也算不上使手段吧?”
邵琰本想反驳,可随后一想自己好像的确是说过类似伤人的话,可是那些话距今也将近十年,邵琰没想到他会记得这般清楚,一时无语,半晌才低头小心问到:“那么久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啊?”
裴耀点头:“更久之前的事,我也记得的……你的每一件事,我都不想忘记。”
“我这些天其实也有好好想过的,结果却是发现自己对你特别严苛,所做出的事,休妻十次八次都不嫌多的——”邵琰回身伸手拦住他不让他说话:“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那你经常承受这些……心里有怨也是情有可原的。”
“谁跟你说我心里有怨了?”裴耀将她的手拉开握住:“我记得所有的事,但是不觉得你有对我做什么过分或者不可原谅的事,虽然我们偶尔会有些小争执,但这世间事本就如此不是吗,马儿与马鞍都要有个磨合适应的过程,何况是两个要过一辈子的人呢?我只知道,阿琰你本就是掩耳盗铃的性子,但也不是一味地逃避,必要时还是会愿意跟我说,这就够了。”
邵琰心虚地避开裴耀的目光:“可我却不敢相信我们真的能过一辈子的。”
“为什么会这样想?”裴熠低头看她头顶:“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心意的……还是说我有哪些地方仍然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放心?”
“跟你没关系,是我不够好,”邵琰不敢抬头:“所以我不敢相信自己有资格拥有一些东西……一直以来我们之间都是你迁就我比较多,我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不会动容,但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安,越是要警醒自己不要沉迷,我害怕有一天你突然醒悟,发现其实我不值得你如此……这次便是如此,一开始我的确是觉得也许你只是在生气,总会消气的,可是后来时日越来越久,我就开始不安起来,在想你是不是想通了,觉得我过去一直以来的担心到底是成真了,想着与其等你开口还不如我自己先开口呢——再说了,你一直没回来,也许就是在等我先开口或者等我自己离开呢……我知道自己这种想法要不得,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那边想。”
裴耀伸手环住她身子,沉默许久:“如果你总是觉得不安、不信我,那肯定是我还没做到最好——如果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令你多想的事……你还能信我吗?”
邵琰没有立即接腔,好一会才道:“三郎,我还是想再信你一次,可我担心真有下一次的话——”
裴耀不让她往下说:“没有下一次了——我这一次已经得到足够的教训了,绝对不会再犯了的。”
“即使你这样说了,我还是不敢信你的,”邵琰叹气,顿了顿试探道:“要不三郎……你写份休书给我吧?”
裴耀身子僵住,双臂收紧没说话,可是拒绝的意味却是很明显了。
“三郎,我保证不走,至少这次不会走,”邵琰努力抬起头看他:“但是我知道自己性子古怪得很,我也怕下次我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如果你像这次一样长时日不理我,我还是会患得患失,我想要你给我休书不只是想要个安慰,还希望它能约束你——三郎我跟你保证,如果下次我们再生了什么嫌隙或是有了什么误会的话,我会努力跟你坦白解释清楚,三郎我不是说不许你生气,毕竟我性子的确是讨人厌得很,只是希望三郎你生我气的时候不要气太久,想你记得我手上有你亲手写下的休书,不要再拖这么久、或者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当然,如果你的确是不想再与我纠缠下去又不忍心开口的话,这也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法的。”
“你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的,”裴耀贴近她的脸:“如果阿琰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做你就能安心下来……我不是不可以答应你,可是阿琰你说你的不安,可我也有我的顾虑——如果这只是你想离开我而麻痹我的法子呢?我怎知我前脚给了你你想要的,后脚你不会假戏真做用了它呢——毕竟……你一直都是想走的。”
“三郎你不信我我也能理解,可除了保证之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信我,”邵琰看他,认真建议道:“不如我也给你立个字据?”
“罢了,如果你真要走我不信那字据能拦得下你,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一份安心的话,阿琰我愿意赌一把愿意信你——”他抓住邵琰的手:“你永远不会用它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