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郊外走,景色越怡人。早春淡雅,天空瓦蓝,阳光如同洒了几把金子在湖面上,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田涧红的桃花,似烟如霞;白的梨花,落英缤雪,依墙伴湖,处处入画。
杜六叶和李令月下了马车,手牵着手,沿着绿茵戏耍。岸边柳树剪出两弯细芽,临风照水,惬意荡漾。美得不可方物。
草地上黄的、紫的、各色野花绽放。岚烟和岚雾折了不少柳条,编成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精巧的花篮,再撷下满地花朵,姹紫嫣红地拧在手中,果然妙趣横生。
连杜六叶都爱不释手。
“哎呀,好多鸭子。公主快来看——”几个小宫女,看到走路摇摇晃晃,憨笨可爱的鸭子,“噗通噗通”地滑入水中,就显得游刃有余,惊奇不已,直拍手掌。
河边一遍欢腾。李令月小孩子心性,闻言高兴得直呼:“哪里?让我来看看。”说着,捡了地上长长的枯枝,就往河中逗弄起鸭子来,那些肥鸭岂是那么好欺负的?扇动翅膀,撩起满河水花,惹得侍女丫环尖叫连连护着李令月快速后退……
杜六叶看着都好笑不已,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姚元崇勒住缰绳,立在河畔。
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小姑娘,发丝随舞轻泻,提着花篮子,仰合不定。素韵抹彩,相宜相衬。
像他养的那盆紫兰,常常窈窈窕窕的和风在堂前。虽笑却仍戚眉,似病中初愈,中气略有不足。
姚元崇心疼不已。
“六叶——”那人应声回头,眼底就映出令人沉溺的微醺来。
姚元崇催马前行,却故意放慢脚步。
杜六叶有些惶神,依然的星眸璀璨,比春晖还明朗,叫阳光都逊色三分。
看得杜六叶心头一颤。“你怎么来了?”
“我怕……果然如九皇子所说,城外不安全……就跟了过来。”姚元崇红着脸,言语间显得莫明窘迫。为作掩饰,他翻身下马。
杜六叶抿起嘴角,二人顺着水边绿润散着步。
“这么巧在山下遇到?”
姚元崇的笑容比春风还要温暖,“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下山,我只是知道今天裴居道要进观,我看他每天差不多那个时辰,都要去闹一闹,就想着怎样帮他一帮……”
杜六叶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抿嘴。
“好些了吗?”
“嗯。”她矜媚,淡淡地。想起那晚,姚元崇偷偷地潜入玄青观。“说起这个……清江源他怎么样了?”
姚元崇心口钝钝的,好像血液不太活塞,面上却不显。“他没事,我还没有出手。他就已经从京兆尹的衙门出来了。听说那京兆尹,也是摄于汝南公主的压力。”
“汝南公主?”清江源果然进益良多。不管使用什么方法,哪怕没有她杜六叶,自保已经不成问题了。
想起上次在海棠阁中,他那坚定又勇毅眼神……
“我要为你撑伞……”杜六叶倏然笑出了声。
“六叶——”姚元崇停下脚步,看着她脸上的温柔与松懈。与对峙外人时的疏冷,戒备完全不同。
“嗯?”杜六叶仰脸望着他,眉眼柔乐。“汝南公主可是那位辈份极高的太公主?”
好吧,只要你安心,我便安好。
姚元崇也咧起嘴,答道:“正是,她为当今圣上的姑母,前几天刚做完六十大寿。
听说早几个月前,就约定好了,要让清江酒楼的少东家,带班进府,主持宴席。哪知清江源出了这样的事。
所以说这个人必需要有一技之长。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姚元崇打趣道。
“仅仅因为这些,京兆尹就将他放了?”杜六叶有些不信。
“当然不是,寿宴,连皇上,皇后娘娘都亲自派人送来了贺礼。
九皇子自然也要到场恭祝,但听说汝南公主很甩他不少脸色。严正表明,没有清江酒楼“南寿宴”,这席就不用开了……动静闹得不小。
九皇子没办法,他也不敢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头。就命人将清江源放了!”
杜六叶笑得更加迭丽,阳光晒在头顶,旖旎舒适。“清江酒楼怎么会失火?查明原因了吗?”
“还没有……不过是把右面几间厢房给烧了,幸亏被人发现得及时……”姚元崇单手牵着马,心思焉焉。
“什么被烧了——?”李令月挽着袖子,捏着棍子,从旁边蹿了过来,吓了姚元崇一跳。
杜六叶噙着笑,看她全无往日镇定端庄,完完全全是个天真的孩子。摇着头,从怀里摸出帕子,帮她按了按额头上不是知汗滴还是水珠……
姚元崇却不依不饶地凑上来,“哎呀我说你这个疯丫头,棍子的什么东西?甩了我一脸?”
“鸭粪……”李令月大笑,乱蹦着跑开。
“什么?”姚元崇扯着衣服闻了闻,气得追了上去。
李令月人小腿短,哪里是姚元崇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捞住了。她只好摆了公主的架子来压制他。
“……见了本公主也不来行礼,还敢打我啊……?”
姚元崇存心不管那么多,扯着马虎眼,冲她后面喊道:“蛇啊——”
“哪里……哪里……?”李令月如他所愿被吓得跳了起来,躲到杜六叶怀中,探出半个脑袋。
“好了,好了,都不要闹了。”杜六叶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也是左右躲闪。
见姚元崇拍着手,得直不起腰,李令月反应过来,知道上了当,拿了棍子就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