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管事人在哪里?”守真七窍生烟,恨不得毛发倒竖,她随手提起一个人,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找出来,我们玄青观可以与他当面对质。”
那人吓得不轻,恶狠狠地朝她瞪着眼珠子。
杜六叶伤恸地掰开她的手指,叫她先冷静下来。自己则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悲戚,唯独怆然跪下。
“我杜六叶发誓,玄青山乃是皇家道观,终生慈悲度人。万万不曾,也不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师傅——黄逸云乃是世外高人。不问红尘,更不恋名利。
当日天寒,是我跪求吾师,尽一已绵薄之力,渡众生于危难。
却不想连累吾师受奸人利用,污陷栽赃,诋毁至此。
是我害了我师傅。大家要怪,要骂,都冲我来。不要误会我师傅的一片好意。
如今吾师,身陷牢狱,生死不明。我杜六叶对天起誓,玄青观上下必当付全力救出她老人家。
哪怕万险千阻,也定力证其清白!”
大家看她跪在地上,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有几个老婆子,面色很是不岔。看她那一副苦兮兮的样子,装给谁看呐?
终于还是忍不住,双手叉腰站了起来,指着她骂道:
“你说得这么好听,但人确实都在你叶安府死的死,被卖的卖……有的干脆不见了。卢管事是你叶安府请来的,这天下谁不知道叶安府是你玄青观的产业?你们当然逃脱不了干系。肯定要给大伙一个说法……”
“就是啊……”在她左右两侧的几个老婆子,纷纷帮腔。
有一头发稀稀零零的老翁,拄着一根看不出颜色的拐杖。不依不饶地跺脚,急呼道:“老朽还听说,你们玄青观的道姑子想要把井儿的娘卖到窑子里去,井儿的奶奶不同意,那可恶的……咳……黄逸云就指使卢管事偷偷下毒,把井儿奶奶给毒死了。”
“官府也没有抓错人啊……哼——”
“就是……就是……”
“简直是为民除害……”
这些人中,不免有些混迹三教九流之徒,富贵尚且思******一旦衣食有了着落,本性也就显露了出来。最善于勾心斗角,捧高踩低。否则也不会到了此时,还能在卢高的手中留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婆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相互间比比划划,用不高不低的声骂骂咧咧。
守真却再也忍不住了,还嘴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师傅才不是这种人呢。就你们能值几个钱?也配脏了我师傅的手?当初我们家执事就不该救你们……”
“守真——”守拙在旁边抱住她,生怕她那火爆脾气会大打出手。
“你们难道不知,那卢高是九皇子送来叶府的管事吗?”守拙也实在是气极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玄青观被谁这样冤枉过。
“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难道她想用这几句话就想糊弄大家,开脱罪名不成?还把井儿娘卖到那种地方,太丧心病狂了。”
“你们简直,狼心狗肺……”守真额头青筋爆起,脸憋得通红。
“行了,那你们也应该知道,皇后娘娘赐的这新宅,还是本宫题的名。”李令月踏前一步,小手轻挥,“你们是想连本宫也一起怀疑吗?”
岚雾、岚烟闻言会意,昂首挺胸,紧跟几步。一派高高在上,藐视众生气魄。
众人一凝,有胆小地就摆手道:“不敢……不敢……”
杜六叶跪在地上,看着他们熙熙攘攘,听着一浪高过一浪地争吵。
悲从中来,曾经她冒着严寒,不顾风雪。不管别人如何嘲笑,劝阻自己,救下了这些人。
没错,就是让自己跪在他们眼前的这些人……
还记得那些风雪中,被我捧过的脸吗?
那些淤泥里,被我牵过的手呢?
那些被我摸过的脉搏,指尖轻柔触碰的伤口呢?还记得吗?全愈合了,是呢……
坐在地上,杜六叶泣极大笑。
悲戚吗?没有了。
她站了起来,高声道:“诸位——现在皇院没落,也无能再帮护各位。有想离开的,即刻就可以走。
玄青观上下无人敢留,更不会将各位卖入别家。从前不曾这样做过,今后也不会这样做。大家放心!
若实在没有去处的,还愿意相信我玄青观并非藏污纳垢之地,也可以暂缓,另当他计。
杜某相信,天道昭昭,正义自在人心!总有一天,终能拨云见日,真相必定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
在此,杜某谢过。”没有情绪,一番话说得平静无波。语毕长揖!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走啊……你们到是走啊——谁要卖了你们?我们玄青观难道要靠这个吃饭。”守真眼圈都气红了,要不是守拙抱着她,她一定要把这些可恨的人,全部赶出去。
“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必须给我们个交代。”一来,这些人本来也没处可去,大家心知肚明。二来,有些人确实想知道失踪亲戚的下落。
“好。”杜六叶收起满心哀凉,拉过守真,摇头劝她冷静。提起十二分精神向众人问道:“中了毒的人都葬在哪里了?”
“都被拖到了梧山涯那里吧?”那年事已高的老翁,指着南面说道。
“可有人带路?”正商议着,只听到外院有人嚷道:
“井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