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什么追,归师勿扼,你难道不懂么。”雪雪忽然怒火上撞,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然而,当看到千夫长哈尔巴拉那惊诧的表情,他顿时又觉得浑身发软,手中的马鞭,无力地掉在了地上,“你想办法去给朱屠户送个口信儿,我要见他,我今夜就要见他,地方随便他定,我要见他最后一次。”
“是。”哈尔巴拉低声回应,随即警觉地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再度将手中弯刀高高地举起,“雪雪,雪雪,雪雪。”
“雪雪,雪雪,雪雪。”成千上万人呼喝响应,声音如松涛般,在层峦迭嶂间反复激荡。
与朱重九做得交易多了,双方都已经是轻车熟路,当天后半夜,雪雪就在距离战场五里外的另一座山丘后,见到了自己的邀请对象,淮扬大总管朱重九。
“雪雪,我的老朋友,好兄弟,多日不见,你可越发fēng_liú倜傥了。”隔着十几步远,后者就遥遥地张开了双臂,以标准的蒙古人招呼朋友礼节,向雪雪表示欢迎。
白天在万马军中宛若天神的雪雪,却忽然好像换了个人般,怯怯地停住了脚步,然后猛地躬身下去,低声说道:“不敢,雪雪何德何能,敢跟朱总管称兄道弟?!您放过我吧,我,我求您了,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拿來。”
“什么意思,莫非你嫌我白天败得还不够快么,。”朱重九被雪雪谦卑的举动弄得一愣,停住脚步,双臂僵在了半空当中,“那你给我个信号啊,我看到后,肯定尽力帮你的忙,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你还用为这事儿亲自再跑一趟。”
“不是,不是,不是。”雪雪被朱重九的话,刺激得无地自容,一边摆手,一边**般祈求,“你,你不能,不能继续这样做了,求,我求求你,别再这样做了,真的不能了,算我求你了,你这,这不是拿我往火上烤么。”
“怎么,雪雪大人不想打胜仗了,你看我,好心偏偏办错了事情。”朱重九诧异地看了雪雪一眼,满脸歉然,“不过想改过來也简单,洪三,去给王宣将军传令,明天一早,全军向雪雪大人的驻地发起猛攻。”
“是。”徐洪三痛快接令,举起唢呐,就要奋力吹响,然而雪雪却像突然被马蜂蜇了屁股办跳将起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别,别吹,别吹,我求你,别吹,我,我再想想,我再想想,你让我再想想,一会,一会就行。”
“你看,你这人就沒个准主意。”朱重九走上前,轻轻拉住他的手臂,“來坐下喝杯茶,夜长着呢,你尽管慢慢想,只要别耽误了明天早晨的战事就行。”
雪雪像被抽了筋的狗熊般踉跄了数步,借着他的拖动力量,缓缓前行,额头、鼻尖、两鬓,汗出如浆,“大总管,大总管,放过我这一回,再放过我这一回,我,我下次,下次肯定不敢了。”
“行,咱们俩啥交情,你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演戏给人看,赢、输,还是平局,都随便你挑。”朱重九非常豪爽地点点头,然后将目光再度转向徐洪三,“派人给王宣将军传令,明天一早,捡距离雪雪大人最远的那个元军营头发起进攻,咱们不给雪雪大人添麻烦,他演累了,需要好好歇息几天,你亲自去传令,大半夜的,别吹唢呐吓唬人,告诉王宣将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徐洪三再度大声领命,然后飞身跳上战马,疾驰而去。
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离开,雪雪用力推开朱重九的胳膊,缓缓蹲在了地上。
“别这样么,我又沒把你怎么着。”朱重九笑呵呵走上前,扶起他,缓缓走向一个事先布置好的毡凳,“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直说,咱们俩打这么久交道了,你还不明白么,我这个人最喜欢直來直去,你要是真的想跟我断绝來往,也行,从明天起,两军阵前再相遇,我就拿出全部本事跟你的兵马硬做一场,反正,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为难。”
“你”雪雪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朱重九坦诚的眼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那是一只魔鬼,喇嘛经中所说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永远陷入沉沦的魔鬼,自己当初,就是因为相信了他这双坦诚的眼睛,才答应跟他做第一笔交易的,自己当初只是为了挽回朝廷颜面,自己当初,原本跟他说好了,做过一次之后就停手,然后谁都不认识谁、
谁料,做英雄的滋味,是如此的甘美,让人品尝过一次之后,就忍不住要品尝第二次,于是乎,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自己就带领着五千禁军残兵,创造了一个传奇,每五天收复一城,从济南一直收复到了益都,然后又收复到了安丘和潍州,虽然因为友军配合迟缓,在平度城下吃了一场小败,但转过头,就又当着脱脱本人的面儿,在密州把场子找了回來。
而获取这些胜利,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至今未曾威胁到大军的安全,也未曾涉及到核心军机。
然后,整个事态就脱离了掌控,沒有人能在硬碰硬的战斗中,挡得住朱重九,只有自己能,自己麾下这五千多兄弟,每次只要一出场,就能吓得淮安军战斗力降低大半儿,然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