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冷然抬眸,轻轻地笑了起来,这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有温柔可亲,柔顺体贴,“南郭大夫不必紧张,我只是推己及人,想告诉大夫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承认就不代表它不存在,你要坚持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是要与全世界为敌。”
南郭泯完完全全的僵住了,几乎已经丧失了语言的力量。璎珞的语气十分温和,但这种温柔中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思路继续下去。渐渐的,在南郭泯的眼睛里隐隐跳动着一种异样的光彩,“是的,你说的对,以前的我不敢说也不敢做,生怕至亲伤心世人污蔑,活着的每一天,都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整日浑浑噩噩郁郁寡欢,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我不该这样下去了!”
璎珞的面上慢慢收了笑容,眸子里有了一丝犀利光泽,“南郭大夫现在能想通,总算还为时不晚。你我皆是身如浮萍,身不由己之人,大夫你今日能打破心中桎梏,我真心替你感到高兴。”
南郭泯目光微顿,落在她脸上,这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有着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最皎洁的面孔,和比世上那些凡夫俗子更广阔的胸襟和见识,可是这样的人却被关在这个表面浮华内里肮脏不堪的金丝囚牢里,然后慢慢被摧残直到枯萎。
南郭泯不禁生出几分怜悯和不忍,不止是对璎珞也是为了他自己。一旦同情心起,心中就会下意识的拉进好感,对立的阵线就会慢慢趋于一致,“我虽然很感谢你今日能同我说这一番话,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在这乐活山庄里我始终是人微言轻,没有办法救你出去的,对不起。”南郭泯垂头叹息道。
璎珞望着他,神色十分平静,须臾才缓缓一笑,“南郭大夫肯有帮我之心,我已经十分感激,又怎敢让大夫你亲自涉险。”说罢,璎珞秋水明媚的眼睛眨了眨,继续说道,“只要南郭大夫出了这山庄后,帮我与家人报个信,之后会发生的事都与大夫您无关。”
南郭泯细细想了一下,终于抬头郑重道,“好,你且说来。”
万宝阁的暗室。
焦虑紧张了一天一夜的青峰兴奋的搓着手,迫不及待的说道:“主子,既然已经知道了甄小姐和青珊的下落,属下这就带人将她们带出来!”
萧沅昊沉默的看完手中的密信,浓眉却是皱的越来越深,只听“啪”的一声,密信被他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一双如墨的眸子瞬间变得无比冷凝,周身顿时弥漫起一层凛冽的寒气,直教人不敢与之对视。“青峰,这次本王与你们一同前去!”
青峰微微一怔,刚有一丝疑惑,但是一对上萧沅昊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便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恭敬的回了一声是。
也难怪萧沅昊会如此震怒,月影门遍布大盛各处,此次青珊她们不止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掳走,竟然人失踪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寻到蛛丝马迹,如此肆无忌惮气焰嚣张,简直是对月影门的公然挑衅!不过在震怒之余,有一点,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就是在他得知青珊她们失踪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甄璎儿,她会不会有事?”
所以自从今日收到了匿名报信,说璎珞她们二人被囚禁于一处叫乐活山庄的地方后,萧沅昊就派门中精要力量全力调查此处。于是,两个时辰后,关于这个隐秘的荒唐的乐活山庄的所有情报就陈列了在萧沅昊的桌案前。
他这个二叔的处事做派萧沅昊自然是清楚的,可万万没想到萧天锐竟能荒淫无耻至此,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大盛的律法,公然营私结党拉拢权贵,而且用的还是这么下作的手法!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怕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皇爷爷日益年迈,而几个皇叔又羽翼渐丰,纵然有皇帝在身后庇护着那个人摇摇欲坠的太子位,但朝臣们的暗中观望和分派站队却也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虽然曾经也有御史在皇帝面前对萧天锐颇有微词,但有凌贵妃和镇国公府的袒护和担保,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只因朝中局势还需要平衡。
不论是逸王、昭王还是其他成年的皇子,背后或多或少的都与各个肱骨权臣有所牵连或是扶持,所以一旦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多方势力必然会蠢蠢欲动,只会令如今一派和谐的画面被破坏。
太子虽然无功无过平平无奇,但身为皇帝大婚后所得的第一个孩子,所得到的宠爱和希冀可不是其他庶出皇子所能相比的。可是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却并没有使得太子成为一个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才,相反,他厌恶争权夺利、权谋斗争,终日只沉醉于研究书法丹青之类“不务正业”的事情上,且还做的相当不错。
在艺术的范畴内太子可以说是“才华横溢”,但身为一个国家未来的储君,太子却是失败至极。这一点,太子知道,皇帝自己也知道。至于皇帝为什么迟迟不肯废黜太子的东宫之位,这其中深意自是令人无限遐想了。
乐活山庄。
自从南郭泯换完药走后,已是过了大半日,璎珞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见空中布满了铅色的阴云,中午,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刮了起来,直到傍晚时分才稍微停歇。
璎珞抬眸,扬脸勾起一丝潋谲的笑容。
黑沉沉的夜,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仿佛倾下无边的浓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璎珞一直没有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