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听着他这突如其来而不明究竟的一句问话,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究竟头脑。什么叫也曾带酒,难道你王知然与本大人交好如此之久,还不知道本大人脾气秉性,不知我费俊可以食无肉,不可饮无酒的规矩。
他稍转身躯,神色戏谑,略作构思之后就要出声戏弄戏弄这个酒鬼上身的老头。可不待言语调笑,转身之时眼角余光却刚好看到了老人眼角尚留的点滴晶莹。
“虽则负笈游学三千里,学问道德早已桃李遍及天下,以为文章正宗,fēng_liú名士。可学则学矣,终究还是浅水之鱼,难跃溪涧;井底之蛙,难达穹天。”费俊神色复杂,将手中悬着的酒壶抛给了暗自垂泪的老人。
“秋日风寒,宜调烈酒。”
老人暗自垂泪,心中愁思百转千回。他一手拎着那只已被费俊摩挲的光滑油亮的酒壶,一手抚过眼角眉梢垂下的发丝。难以言表。
费俊沉默一旁,也是难言。见老人神游九天,没有上前对少年致谢之意,男人伸手轻轻拍了拍衣袖,迈步靠近了容貌颜色尚带几分稚嫩的少年。
“小兄弟,今日承蒙贵手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伸张援手,一举击退这两个宵小之徒。费某不胜感激,敢问小兄弟门第高名,费某他日定登门拜访,聊表谢意。”费俊柔声开口。
男人躬身低眉,神色诚恳,弯腰以示谦和。
少年一路走来,虽然走过名山大川不少,山河风光也看过千程,但是如费俊这等一板一眼,有礼有节,如此谦让之姿还是让少年平生所未料及。看着费俊礼节周到诚恳,身居陋室的少年一时竟然忘了如何回礼。
他手足无措,慌张难收。通红着一张小脸,左右徘徊而不知有所突入。等过得片刻,见男人躬身依旧,少年这才压下内心窘迫吗,挪步上前,伸手扶住躬身的男人。
“先生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游走江湖豪客。相逢便好,何必这般忸怩畏首。”少年慌乱难表,话语之间自然没有多加考量,只是学着张许的语气神态,却忘了面前之人与他一般都是个读书人。
少年吞吞吐吐,话语含糊。
男人温和一笑,柔声道:“小兄弟,不必如此。费某询问门第高名,只是希望他日能够登门以表谢意,绝无他想,小兄弟大可不必如此慌张。”男人说完话语,犹怕少年心慌难择,他稍稍抬头凝目,看到了眼前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以及正向两人缓步走来的漂亮的小姑娘。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鹢首徐回,兼传羽杯。这世间,也有如此贴切之人。”费俊低声沉沉,看着已经走到少年身边的少女。凝目望去,男人发自心底的感叹道:“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妥帖之人?”
“金童玉女,正合江湖。”男人低头垂眉,意难言表。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费俊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听在少年的耳中则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滋味。
“妖童媛女,荡舟心许,兼传羽杯”少年心神慌张,脑中心底霎时间泛起万千涟漪波澜。他本是羞红的小脸更是红晕浅藏,呼吸急缓。
“门第高名,学生绝不敢当。只是少年之时便随师父躬耕农亩,幽居荒山,少与外界来往,门第自是无从谈起。至于名姓,师父也曾替我取了一个名字,唤做李知宇就是。先生若不嫌弃,可以知宇相称。”少年谦逊抬头,清澈的眸子瞧向了青衣束发的男人。
少年有礼有节,谦逊有态。尤其是听着自己由心称赞的话语那等低头低眉的姿态,也足以说明少年纯良的本性。
男人不由得会心一笑,赞叹唏嘘皆有。正要打趣调侃少年一番之时,殊不料那个站在一旁,撑腮凝目的窈窕少女鼓起腮帮,气呼呼的往前两步,站在了知县大人的下手,眼神气愤如刀,凛冽有如雪日。
赵晴柔脚步轻挪,雪踏鸿泥缓步欺身抵近男人。她没来由的气愤开口说道:“这番言语却是为何?难道是故意以门第高台相阻,好趁机对李知宇言语相讽,说他只不过是只会些许末流杂技的江湖武夫。”
少女小脸朝前,双手叉腰,显是不平。
费俊被少女的这一番无端指责确实搅乱了心神,顿时间变得如少年一样面红耳赤,眼神无奈。他费俊本是警守操德的谦谦君子,不说温润如玉,终南不悔。也是实打实的有明理言信之风,方才与少年的一番对答,他自问自己未曾怀着此等门第高隔的浅陋心思。被小姑娘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言语相讥,听在男人的耳中好似北风呼啸而来,轰然炸响。一向沉稳有度的知县大人也是哭笑不得。只得眼鼻相观,以做他看。
王知然掩袖已毕,虽然离得几人稍远,可少女叉腰而立,费俊面红耳赤的样子也足以说明几人的谈话有愈演愈烈之风,生怕一不留神之间就让先入为主的少女对自己两人别生他见,有所间隙。老人忙不迭声走上身来,笑呵呵的打圆场说道:“小姑娘切莫误会,我与费大人乃是多年好友,他又岂是这等以门第高低称许之人。至于小兄弟你拔刀相助,使我等免遭此祸乱,老夫感激佩服之至。”
老人忙声解释,躬身赔礼。
正当这边形势稍解,几人有亲和善目之姿时。远处,有一伙手执兵刃的执戈甲士,忙声拨开观看围观的三两人群,吆声大喝而来。
“我等奉都尉大人之令,巡查公务而来,听闻此地有人私斗,触及条法,我等只拿匪徒。与此事无关者速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