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宫女太监都并不是他们主子的心腹,而是一些底层的杂役,他们对主子并不算多么忠心,他们最缺的,是钱。
谁给他们钱,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这飞一般逝去的几日时间里,各色各样的流言在宫中四起。
“喂,听说秦贵妃和一个侍卫好上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儿听来的?”
“据说是秦贵妃宫中的一个小宫女撞见的……嘘,可不能告诉别人。”
“哎,这些话我当然知道不能乱说,若是让上边的人听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还听说,九皇子最近天天偷偷地去皇后娘娘的宫中,九皇子生母已逝,他这是想要把皇后认作靠山啊……”
“这算啥呀,刘贵人和三公主最近在合谋,想要把张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呢……”
“天啊,那可是龙种,她们怎么敢?”
“这宫中的人啊,有什么是不敢的?”
皇宫中的消息一条条地传入程让的耳中,但至始至终,都没有独臂人半分情报。
程让等得有些焦急了,终于,在第五日傍晚,程让在天机楼中等到了一条消息。
“有一个小太监,半夜在圣猓看到窗户上映出了一个独臂人的剪影。”徐林观察着程让的神色,顿了一顿,又道:“在这小太监把消息传出来后不久,圣上的贴身之人全都来了个大换血。”
程让心中咯噔一响。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来源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那个小太监我见过,老老实实一孩子,应当不会撒谎。”
程让猛地站起身来。
她必须把这个事情马上告诉齐杭。
戒酒对齐杭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过去将近二十年里,他天天以酒为伴,骄奢淫逸惯了,他一直以为酒是个好东西,直到……齐家沦落。
这两个月里,他喝酒喝到吐,他无法接受爹爹入狱的事实,更无法接受齐家已经不复往日荣耀的事实。只有酒能够麻痹他。
直到那一日,程让当着他的面摔了他的酒坛,将他拖出了酒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荒废了多少时日。
不仅仅这短短的两个月,他毫无作为,根本没有为爹爹翻案的行动。过去那数十年里,他同样是虚度了光阴啊……
他齐杭,本不该是这样一个废物!
若他稍微争气一点儿,爹爹出了事,他定不会如此束手无策。
酒坛就摆在自己身前,齐杭很想抱到怀里痛饮,他掐了掐自己掌心,疼痛克制住了他的冲动,他必须保持清醒,在爹爹被救出来之前,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兄弟。”程让推门而入,神色凝重。
“怎么样?”齐杭猛地站起身来。
“事情很糟糕,要陷害你父亲的……”程让顿了一顿,艰难地说出口:“如果所料不错,应当是圣上。”
“什么……”齐杭身子晃了一下,眼睛有些发直。
他设想过无数的人,却不曾想,要陷害父亲的,竟然是大盛皇上……
“为什么,圣上为什么要杀我爹爹?我爹爹做错了什么?爹爹清廉,我齐家大部分的家业,都是我这个纨绔挥霍掉的,圣上如果非要杀,为何不杀我,为何要杀我爹爹?”
程让相信齐杭说的一切,当一个人清清白白得没有一点毛病可挑时,想要陷害他,就只能依靠伪造证据。
但凡齐尚书做过一点点违心之事,皇帝老儿也不至于绞尽脑汁地构陷他。
至于圣上为什么要置齐尚书于死地……
程让想起了两个月前,爹爹回家后念叨了一句,说齐尚书当朝顶撞圣上。
当时,北川王赈灾有功,又端掉了西州等一大批贪官污吏,圣上给了北川王大量封赏,却只字不提立太子之事,齐尚书当时站了出来,说北川王有武能,又有仁德,应当是大盛太子的不二人选,恳请圣上当即立北川王为太子……
在圣上明确表示要再想想之后,齐尚书却不适可而止,甚至当庭大呼出声,指责圣上在立储之事上犹豫不决,分明是偏心三皇子李乾,自古明君立储只立贤,北川王摆明了远比三皇子殿下贤能,圣上却视而不见,莫不是因为当初雪妃之事,对北川王仍存有偏见?
若说之前皇帝老儿还有所隐忍,可在听到“雪妃”二字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当庭暴怒,直接甩手走人。
想到这里,程让扶额……齐尚书这飞天横祸啊,应当是他那张不把门的嘴给招来的。
皇帝老儿也敢顶撞,而且还强迫人家立储,甚至还提起雪妃……
可以说,齐尚书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作大死啊……
难怪皇帝老儿要栽赃他,要将他关起来。
只是……圣上是否真有杀心,还不好判断。
翻案是没办法翻案的了,查出构陷之人是皇上,那还了得?
但只要圣上并非真有杀心,那一切,就还有转机。
程让安抚了一下齐杭,把利害关系跟他说了一遍,让他稍安勿躁,这才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
她的计划,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等”。
等,是判断圣意的唯一办法。
可在十月中旬,等到的,却是齐尚书认罪的消息。罪名坐实,择日问斩。
在拿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程让心中一凉。
她终于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不论你是否有罪,君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齐杭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