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中的畏惧与惊惶, 在她抱起水中的婴儿的这一瞬间化为温柔和爱意,嘴角展露温婉的笑容, 摇着怀里的孩子哼起歌谣, “宝宝”
那一刻,她决定养活这个孩子。
楚芜站在女人左边,“换作寻常婴儿,在水里泡上一天, 早该死硬了。”
山琅道:“这当然不是寻常婴孩了, 天生冰瞳,纯寒灵根,若生在北陆那就是天降紫薇星,可惜落在这贫瘠荒村,注定只是颗带来厄运的灾星。”
“灾星。”楚芜回味着,问道,“你也相信,一个婴儿有能力为他人带来厄运”
山琅笑着,意味不明道:“等着看吧。”
女人急忙把孩子抱回了家,他们站在屋外, 看茅草屋里亮起微弱暗淡的油灯。
山琅站在屋外,从窗缝中窥探屋内的场景, 并朝楚芜招手,示意他过去。
“我觉得不太好”楚芜硬着头皮上前, 被对方按着脑袋摁在窗上。
上漏下湿的破屋里, 灯光昏黄, 一口铁锅冒着腾腾热气,煮沸了一锅野菜汤。
女人把孩子裹入襁褓,哄着他慢慢入睡,而墙角铺了一张破旧草席,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病弱男人,不时咳嗽几声。
男人虚弱地抬手指向女人,力不可支道:“你快把它给我”
女人头也不抬,只顾怀中的婴儿,喃喃道:“这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他。”
“他是个怪物你不丢掉他咳、我们都得死”男人几欲起身,却连站也站不起来,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向女人脚下,“把他给我”
女人慌乱地站起来躲开他的手,以防卫的姿势护着怀中的婴孩,尖叫道:“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我会把他藏得好好的,不会让人发现”
“你、你这个贱人”男人抓起手边的一只破碗朝她扔去。
女人惊惶地躲开,碗砸到泥墙,落地碎成几瓣,其中一片飞溅的瓷片划破了婴儿娇嫩的脸蛋,婴儿“哇”地一声爆出啼哭,女人手足无搓地擦掉孩子脸上的血,可是那些血和着眼泪越擦越多,婴儿的哭声也愈发响亮。
“宝宝宝宝”
安抚无用,女人束手无策地放下孩子,她捡起一块碎片发疯似地扑向地上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叫:“都怪你都怪你”
病入膏肓的男人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她骑在男人身上扼住他的喉咙,毫不迟疑地用手中碎片剜开他喉管,温热的血喷涌而出,男人口吐血沫,睁大眼抽搐着,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女人满身是血地坐在尸体旁,悲恸地捂脸痛哭。
可是很快她便擦掉眼泪,将就沾污的旧草席把尸体裹起来,用绳子捆好打上结,动作吃力地拖到屋外。
楚芜看她拖着尸体进了漆黑的树林,再回望屋内的血迹和安然沉睡的婴孩,仍觉心有余悸。
山琅拍拍他的肩膀,忠告道:“千万不要伤害女人和她的孩子。”
楚芜拿掉对方的手,说:“我没有这种机会了。”
“没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少年的面容在一缕暖光下美若艳霞,暧昧地凑过来,双唇离楚芜的耳朵极近道:“你不会是”
楚芜耳廓痒酥酥的,为掩盖表情的不自然,十分抗拒地推开他,冷冷道:“滚,跟你没关系。”
山琅不仅不恼,还放声大笑起来,笑够了才意味不明道:“我明白了。”
楚芜把尽量稀释自身存在感跟在他们身后的狐狸捞起来就走,抛下一句:“懒得理你。”
第二天,女人把孩子放进背篓里,背在背上挎着篮子,照常出门了。
“我们不跟着她吗”
“不用了,今天不会发生什么。”
狐狸有点掉毛,一抱就沾一身,楚芜给它撸七条尾巴上将落的长毛,把掉下的毛搓成一团白色毛球,边说道:“人死后肉身归土,魂灵去往冥界,而人生前若有未完成的遗愿,或是执念过深以至死后魂灵仍不愿离去,便会化为鬼在人间游荡,所以才有了渡魂师这一族,化忧解难,为迷途不知返的亡灵引路。”
山琅道:“嗯,怎么了”
楚芜撸到最后,变成了撕扯,狐狸被他扯疼了,蹬着后腿想跑,被他啪啪地打了几下屁股,安静地躺尸了。
“我昨天就想问了,这个村子早已失落,只剩下鬼魂游荡,可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怨气和恨意,它们既不作恶也不伤人,只是单调地重复生前的日子,那这些村民阴魂不散的缘由是什么”楚芜问了又问,“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吧”
山琅挑眉,“问得好,渡魂最难之处,无非是化解鬼魂的怨念,我查清了因果,却解不开真相,所以才要你的陪同。”
楚芜:“我”
山琅狡黠一笑:“别误会,不是因为你聪明,而是你要追查之事与我追寻的答案有共通之处。”
“什么共通之处”
“你想了解危仰楼的死因,而我要了解杀他的凶手。”
楚芜一震,心疑地想,莫非他也知道那个身上带雪花的人
山琅道:“你既然得到了他的玉佩,定然也见过他的尸体。”
“不错。”
山琅紧接着问:“那你也发现那些雪花了”
果真如此,楚芜反问:“你查出那人是谁了”
“嗯,且你才见过了,就是那个孩子。”
楚芜抱着双臂思考半刻,指出不通之处,“你说他们都是鬼魂,我也确实无法触碰那个婴儿,难道这不是说明他已经夭折了又是如何长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