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仪真迅速换好衣装,虽不施粉黛,也仍有国色之姿,只是神色间略有些战战兢兢。饶是赵顼见多识广,瞧着她这般面有殊色,眉目之间甚有灵气,又款款有致,也觉得甚是惊艳,只在心里赞叹好一个美人,对她道:
“小娘子既然会弹琴,想必唱功也当不错,一会儿娘子照我说的去做便好,只记着,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莫要惊惶!”
陈仪真却道:“赵公子,你将那匕首给我。”
赵顼微微皱了皱眉,“你要那匕首做什么?”
陈仪真无法预见再会遇到何人何事,双目隐隐含泪低垂,决绝道:
“若有不测,我需得保全自己。”
赵顼自是点头应允,将匕首扔给她,与燕达一道,携小月躲到屏风之后,只在暗里瞧着这屋中情形。
陈仪真轻叹口气,什么叫做人为刀俎,她今日才算明白,只怕自己到不了汴京,小命便要不保,只能照着赵顼说得来做,琴弦拨起,浮上心头的,却是柳永的《倾杯乐》,于是朱唇轻启:
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渐消尽、醺醺残酒。危阁远、凉生襟袖。
追旧事、一饷凭阑久。如何媚容艳态,抵死孤欢偶。朝思暮想,自家空恁添清瘦。
算到头、谁与伸剖。向道我别来,为伊牵系,度岁经年,偷眼觑、也不忍觑花柳。
可惜恁、好景良宵,未曾略展双眉开口。问甚时与你,深怜痛惜还依旧。
陈仪真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如涕如诉,只叫人忘了身处险境。赵顼听着这琴声空灵,总觉似曾相识,却又是想不起来。
夜晚静的出奇,陈仪真正弹着,果然有七、八个黑衣人提刀闯进屋来,眼见屋里不是青年男子,却是一个妙龄少女,实在是不明就里,那为首的黑衣歹人向前走一步,刀光寒气逼人,
“赵仲针呢?”
陈仪真仍拨着弦,抬头见一群歹徒,心叹一声,总不能指着他们来救自己与小月,只能按赵顼所说,缓缓道:
“真是一群可怜之人,死到临头却还不知晓!”
“整个客栈都被老子药倒了,死到临头的怕是你!”
那黑衣歹人又问道:“那马槽里两匹汗血宝马,可是你的?”
陈仪真强做镇定,“是我的又怎样?”
“那就没错了!”
黑衣歹人朝着陈仪真举起了刀,威胁道: “赵仲针现在何处?你若是不说,老子立马砍了你!”
“好汉怎么不想想,我若是能让你这么轻易便砍了,哪能这么惬意在此弹唱?”
陈仪真一脸的嘲弄之意,又道:“你不妨看看窗外。”
这时,燕达将横梁之上的线一拉,窗外三具尸体便立马飞进屋来,面目极为可怖,众人皆是一惊,那黑衣歹人脸色大变,声音也便微颤,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你是何人!”
“好糊涂的人!不想着赶紧逃命,反而追问我是何人?”
陈仪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然是吓得不轻,却也只能强装镇定,道:“只要你将你东家的买凶书信留下,我便求我主子,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些黑衣歹人将信将疑,可眼前这女子甚是蹊跷,一时之间,也没人敢妄动。燕达早在窗边藏好了弓箭,又轻轻一拉玄关,两支箭从窗外飞入,又结果了两个歹人性命,那些黑衣人只道外面高手密布,连忙丢下书信,便落荒而逃。
待歹徒一走,陈仪真只觉浑身瘫软,越想却越是气不过,转头拿着书信推开屏风,气呼呼地说道:“赵大官人!谁和你有仇?你想不想知道?”
赵顼接过书信,斜睨着陈仪真,心里对她更加属意,道:
“我怎知晓?小娘子若是也想知道,自己看一看不便是了?”
陈仪真听他言语神情甚为轻薄,只气上加气,又瞪了他一眼,道:
“你这招空城计使得可并不绝妙,只要我一个没演好,今天晚上,是不是我们都已经变做了刀下之鬼!”
“刀下之鬼倒是不会,我算是见识广的,也从未见过娘子这般冰肌玉骨,那些歹徒粗野之人,怎舍得下手!”
赵顼将那信好生收好,又微微笑道:
“有玉彰在,他们即便再来几十个人,也伤不到我半分,只不过场面会血腥一些罢了。看来我选人极准,这出诸葛孔明,小娘子演的真真是极好,总算没叫我失望!”
陈仪真瞧着一地四五个死人,不由又打了个哆嗦,拉过小月连连对着赵顼揖了几揖,道:
“妾身贱命两条,就不陪二位公子经历这些危险之事了,不如我们就此别过,祝公子富贵安康,以后多行好事,莫要再被人追杀!”
“你是想出去送死不成?”
赵顼拦在陈仪真面前,“小娘子恁地倾城绝色,若是出去了再碰到那些歹人,死于非命之时,小娘子可不要怪我!”
陈仪真见他一脸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笑意,知他心机深不可测,更不敢留在这客栈之中,正抬脚欲走,地上一人还未死透,忽而拉住了陈仪真的衣角。
陈仪真瞬时面色惨白,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拉住一旁的赵顼,浑身直打哆嗦,赵顼长剑出鞘,立即将那人刺死,回首环抱住身旁佳人,见她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之势,心下便对她生了情。
陈仪真被他这样抱着,屈辱之感顿上心头,他这样子乘人之危,气得她红了脸,扬手便要掌掴他,右手才到空中,却是被他一把攥住,欲要使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