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
王雱抬眼瞧着前方人头攒动,一眼便识得她的娘子,“内子到了!”
一位二十四五的妇人面上盈盈带笑,走到王雱身边,“我早早的便在前面为你选好了位置,官人怎么不去前面仔细听赏,坐到这偏僻角落里,能看得见什么呢?”
王雱的夫人庞荻,是当朝大学士之女,生了一副好相貌,又颇具大家风度,一幅贤惠的模样,她缓缓走到王元泽面前,又看着陈仪真,含笑道:
“这位小官人瞧着恁地眼熟。”
陈仪真压制住心中翻滚的思绪,朝着庞荻作揖行礼,道:“在下见过夫人。”
王雱瞧着庞荻,眼中颇多情意,道:“前面太多朝中官员同僚,与他们见面又得寒暄几句,还是后面清净。”
说完,对着陈仪真揖了揖,“如此,在下别过了。”
他挽起庞荻的手,一幅恩爱的模样,转身出了清平司,陈仪真面上带笑,对小月说道:
“小月,你可认得,那位夫人就是荻姐姐?”
“可是庞学士家的姐儿?”
小月吃了一惊,“姐儿与庞夫人八年多未见,姐儿既然认得她,怎不与她相认?”
陈仪真幼时,曾跟随祖父陈希亮和父亲在汴京中住过七八年,庞荻是她在京中为数不多的密友,又笑道:
“庞姐姐两三年前,嫁了王相公的独子,我们一会儿还有些事,今日是没空寒暄了,还好我们这样装扮,没有被姐姐瞧出来。”
陈仪真又说道:“我怎么有心帮这个黄衣女子一把,小月,我们去会会她。”
一众伶人正在后台收拾器具,陈仪真往后台走去,一见到这黄衣女子,连忙道:
“烦请黄衣小娘子过来一下。”
红衣女伶也正站在一边,她这场曲子博了满堂彩,客官赠礼堆得身边到处都是,说话间便有了一丝高高在上,对黄衣女道:
“雨霖,有客官叫你,还不快过去!”
雨霖丹唇杏目,体态婀娜,是个十足的美人儿,只是看着心情不佳,她抬眼瞧着陈仪真,冷冷道:“这位公子有何请教?”
陈仪真细眼瞧她面上有不争之意,只觉甚是合她眼缘,道:
“雨霖姑娘今日唱的甚好,怎么不见台下听众打赏呢?”
雨霖仍是一脸冷冰冰的神情,道:
“奴家唱的好与不好,心里自是清楚,公子没必要这般打趣奴家,若是公子有东西想给敏舒姐姐,我帮你去叫她便是。”
陈仪真见她气性孤傲,愈发的喜她,轻声道:“在下还真有件东西,不过,只想给雨霖姑娘。”
雨霖当她是男子,面上甚有防备之色,道:“什么东西?”
“定然是能让你在这教坊安身立命的东西咯。”
陈仪真浅浅一笑,请她到一旁角落之中,道:
“你先记下这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雨霖自幼长于教坊之中,自然明白这诗乃上乘之作,不由叹道,“如此好诗,可是公子所作?”
陈仪真轻摇摇头,“你不必问其出处,我为它写了曲子罢了,你去找把琴来,我只弹一遍,你要务必记住。”
雨霖忙找了把琴来,陈仪真纤纤素手轻拢慢捻,琴声如泉水叮咚,一曲如痴如醉,自有洒脱之意。雨霖天资极高,自是尽力记住,又对她福了福身,道:
“公子这诗和曲俱是绝妙,雨霖多谢公子赠曲!只是奴家并非头牌,公子为何要选定奴家?”
“我选定妹妹,自是因着妹妹与我有缘。”
陈仪真身着男装,有意与她调笑一番,瞧着她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大乐,复又问道:“小娘子姓什么?”
雨霖正色垂首,她久在教坊之中,眼下这人算不得多么唐突,缓缓道:“妾身柳氏,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陈仪真不答,反而又问道:“敢问小娘子,这清平司附近可有什么大的酒肆客栈么?”
柳雨霖略略一思,“附近大的酒楼,便是会仙楼了,会仙楼一旁便有客栈,公子若是住在那里,妾身得空,定会前往请教。”
陈仪真俯身对她一揖,笑道:“其实妾身姓陈,与妹妹一样俱是女子。”
柳雨霖原本以为这人只是脂粉气较重,却不想她是女子,不免有些诧异,柔声道:“恕妹妹眼拙,未能识得姐姐。”
陈仪真一心只在方才那首曲子上,又道:“如此我便不打搅妹妹了,还请妹妹尽快唱熟这曲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出了清平司外,小月自是察得其意,“真姐儿果真思虑周全,等这柳雨霖把这首曲子□□了,姐儿要当那清平司里的乐师,可不是容易多了!”
陈仪真点头,神色之间甚为轻松,道:“所以啊,我们这几日只需尽情玩乐,等着清平司的人来找我们便是了。”
陈仪真先和小月到客栈安顿下来,她换上一身素雅的对襟刺绣窄裙,一番简单的装饰后,便隐隐有了国色之意。二人进到会仙楼之中,挑好了厅馆,便有两三个茶博士进来,连忙呈上了各类果盘。
小月素日里便对吃食颇为上心,笑盈盈道:
“早便听闻这会仙酒楼气度不凡,真姐儿,你瞧这铺排,一副注碗、两副茶盏、四只水菜碗、五片果菜碟,都好生精致,真姐儿,我可先要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