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虽是婢女,却素来和陈仪真情如姐妹,私下里却也可以不顾这主仆之礼,正是新月之夜,陈仪真只坐在窗台之上,远远望着这汴京万家灯火,不由道:
“汴京果然是国朝帝都,窗外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金翠耀目,真是个好地方!”
她倚在窗边瞧着这皎皎月光,夜色撩人,前路如何却不可期知,她心里忽然陇上一层忧伤之感,便拿起袖中玉笛,吹了起来。
会仙楼窗外正对着蔡河,向宗良正闲来无事,叫随从弄了只画船,约了三两好友,在蔡河上饮酒闲游。
晚风习习而来,夜晚静谧,蔡河岸边景色甚好,他忽然闻得一阵如玉般的笛声,清雅中似是带着一丝愁闷心事,只叫人听得如醉了一般,向宗良顺着笛声瞧去,楼上那个粉妆玉砌一般的少女,便落入了他的眼里。
向宗良素来是附庸风雅之人,见状便伫立船头,叫随从取来一支长箫,在船上应和起来,笛声婉转清扬,箫声呜咽清幽,甚是相得益彰。
陈仪真从不是怯生之人,听得有人和着她的曲子,便抬眼望去,那画船上的公子风度翩翩,眉眼间俱是俊朗之意,只觉好生讨喜。
她见那如玉一般温润的公子盯着自己,不由得面色微红,心知此人于五音方面造诣极高,索性便随性而为,这公子一番箫声相和,更是惹得整个曲子情致悠扬,不见了初时的愁闷之意。
这绝佳的箫声笛声自然是引得众多路人驻足,一曲终了,听者都不由得抚掌欢笑,向宗良对着陈仪真遥遥作了个揖,便回到船舱之中,不由叹道:
“这会仙楼里果真是住着仙子!来人啊,快拿纸笔和花笺过来,再备上一个花篮。”
陈仪真也在楼上叹道:“汴梁果真是广集天下英才,这画船上如此翩翩公子,也是稀世难寻了!”
没过多久,会仙楼的店家进得陈仪真厅馆之中,将花篮放在客桌上,道:“烦扰女客官用膳,方才画船上公子,肯请女客官墨宝。”
陈仪真移步桌前,轻轻取下篮上花笺,只见那花笺由澄心堂纸制成,触感坚洁如玉,笺上一行遒劲的小字:
新月画帘才卷,天际笛声起。
陈仪真见他这般痴情之人,嘴角浅浅一笑,吟诗作对并非难事,她稍加思索,便提笔写道:
层梯影转月半,尘世夜漫漫。又将这花笺叠好,交还于店家手中。
向宗良得这花笺,更是惊为天人,也是天公作美,王雱此刻正与向宗良一并坐在这画船之中,他看得清楚,疑道:
“我今日在清平司里,好像见过这小娘子。”
“真的么?”向宗良欣喜若狂,又道:“表姐夫既然见过她,可知她叫什么名字?”
王雱夫人庞荻,乃是向宗良姨母家的表姐,他瞧着向宗良心急的样子,只笑道:
“今日在清平司中,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她当时一身男子装扮,我看错了也未可知。”
向宗良面上大急,忙道:“姐夫定然晓得她是谁了,还请姐夫据实相告。”
王雱笑笑,“景弼,我可从未见你对女子上过心,这女子我实不相识,只晓得她姓陈,至于别的,你自己去清平司问吧,或者,你现下便去会仙楼?”
“今日还是免了,初次相识,景弼怎好唐突了人家。”
向宗良甚是欣喜,连忙谢过王雱,“如此一来,为睹佳人芳容,我便要多去清平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