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不俗
转眼间三日很快过去，陈仪真好生梳妆之后，便往那清平司去。不过三日的时间，柳雨霖在这清平司中名声鹊起，凡是有她的场子，众人都趋之若鹜，连带着柳雨霖唱的这词曲是何人所作，也成了这些听客口中的话题。
陈仪真见此番场景，心里便自然是有了底气，便对小月说道：
“瞧着这番情景，今日是听不到柳姑娘唱曲子了，小月，我们去见见这清平司中的教头和乐官。”
二人方走到后台，便有小厮过来问道，“小娘子是来寻谁的？”
“敢问这位小哥，清平司里的教头可在楼上么？”
陈仪真客客气气地答道：“听闻清平司教头是位女娘子，妾身乐师陈氏，请见一见教头娘子。”
“小娘子可是那日见雨霖姐姐的陈娘子吗？陈娘子快请！”
这小厮一脸的兴奋，边走便道：“咱这清平司里的管事娘子唤作秦娘，秦娘这几日已经吩咐过了，只要小娘子一来，便立马请您进来，小娘子快随我来。”
他将陈仪真和小月带到楼上一间房中，只不一会儿，秦娘便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笑意，举手投足间，颇为干练老成。
秦娘上下打量了陈仪真几眼，只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面庞清秀如芙蓉出水，叫人为之侧目，便笑着道：
“这位便是陈小娘子了，瞧着小娘子这风貌气韵，果然是个人物！”
陈仪真瞧着秦娘不过三十五六，便掌管着清平司的大小事务，心中也暗暗敬佩，起身道了个万福，“妾身杭州陈氏，见过秦娘，日后还请秦娘多多关照。”
“小娘子快请坐。”
秦娘请她坐到一边，仍是笑盈盈地问道：“听雨霖说，这几日她唱的那首曲子，可是小娘子所作？”
陈仪真颔首，“正是。”
“怪不得人说苏杭乃是fēng_liú之地，小娘子好轻的年纪，却有如此才华，实在是叫人佩服。”
秦娘赞叹不已，随即又问道：“敢问小娘子，这曲子中的诗乃是何人所作？”
苏轼的名号太响，陈仪真并不想将其搬出，只道：“是妾身一个朋友所作。”
“能作这等诗词，小娘子这位朋友，想必也不是俗人了。”
秦娘见陈仪真不愿多说这友人，复又问道：“陈小娘子，我素来心直口快，不知小娘子此番，可有意留在我这清平司中，做一名宫人？”
陈仪真听着秦娘这话，心里稍稍有些失望，说话却面不露色，道：“秦娘觉得，妾身只当做个宫人么？”
秦娘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焉能不知她话里心性极高，便道：
“小娘子声色不错，既会作曲，弹唱也必定俱佳，依着小娘子的这般相貌才华，日后必能成一品的内人，到时候不论是宫廷宴席，还是各类华贵场次，对于小娘子而言，必定皆不在话下，说不定日后想见着那禁内里官家太后、圣人妃嫔也非难事。”
陈仪真岂非池中之物，她早便打定了主意，只道：“多谢秦娘一片好心，妾身自小精通音律，弹唱俱佳，可妾身本为出身宦门的良家子，并不愿在台上供他人取乐，只愿做一清闲乐师，得闲暇之时，写一写曲子罢了。”
秦娘蹙了蹙眉，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从未见得自请入教坊的良家女子，道：“小娘子家世既然不错，怎么不寻思着好好嫁个如意郎君，这教坊之中杂事诸多，是非也多，小娘子又怎么想呢？”
陈仪真轻轻一笑，“妾身自小弹琴作曲，俱是兴趣使然，汴京清平司素有盛名，妾身从杭州远道而来，只求一教坊清闲乐师之职，不知秦娘可能应允？”
“如此好的一个头牌内人坯子，却不愿上得台来，真是恁地可惜！”
秦娘甚是犹豫，又道：
“小娘子想做个清闲乐师，却不知教坊之中，乐师也是要有别的事做，我清平司乃是受国朝宣徽院管辖，与禁中也素有牵连，小娘子纵使曲子写的不俗，又有心志，可清平司各个部色、人事都有定数。除非……”
陈仪真听她吞吞吐吐，便知事有转机，道：“除非什么？”
秦娘面上一笑，道：“我是实在爱小娘子之才，除非小娘子有什么不俗的人脉，或者改天来直接去找教坊使丁仙现，否则就算是我答应了，丁使这一关也是难过的，更不用说宫里的内官了。”
陈仪真不得已，只能搬出苏轼的名号来，道：“既然说起这人脉，不知道太常博士直史馆，苏轼的面子够不够？”
秦娘一听苏轼大名，双眼不由亮了起来，“小娘子说的，可是时任杭州通判苏轼么？”
她见陈仪真点头，便忙问道：“苏轼乃是国朝文坛魁首，大名谁人不知？不知陈娘子是苏史馆的什么人？”
陈仪真颔首一笑，也不知是悲是喜，道：“我既然说了苏先生的名号，自然跟他不是泛泛之交。”
又道：“秦娘问我那诗是何人所作，我便不妨告诉秦娘，这‘水光潋滟晴方好’四句，正是苏先生为他在正月里所作的《饮湖上初晴后雨》，写的注脚。”
“即是如此，苏轼苏子瞻的面子，我是不能不给了。”苏轼的名声实在太盛，秦娘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几乎再未考虑，便径直应了下来，又道：
“陈小娘子，在这教坊之中，我便许你做个自由之人，除了我，你不必受他人遣配。”
陈仪真大喜，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多谢秦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