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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没提礼物的事。
西格也没提。
摇椅慢慢悠悠地摇着,沈牧依偎在西格怀里翻看画本,听她讲故事。他告诉西格晚饭前苏爸爸教他说了几句瑞典语,还说苏爸爸答应他明天给他讲神话故事。大概是一整日都处于兴奋状态加上高纬度少日照的原因,沈牧早早开始犯困。西格带他回房间没多久便睡着了。
西格担心沈牧会睡不沉,怕他万一醒来会害怕陌生环境,于是干脆留在房间守着,顺便打电话给劲和,算算时间那边应该是凌晨三点,索性留了言后,打开电脑在房间里做事。
王勤煜邮件里再次提到大程关注唐氏分公司上市的事,并将大程公司这一年的运营调查以及与大程与银行的贷款往来记录发了过来。
周泽华的秘书照例将会议记录整理过后发过来,又附上几份需要她的签字文件,询问是否可以打印出来签字后传真回去。
她的秘书也发来年终各项数据统计以及各种新年预算,样样都需要她的签字。
……
一封接着一封地处理邮件,她的头开始疼,这个时候出来躲清静着实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简直就是痛快了嘴巴难受了胃。
沈牧睡得愈发沉,西格很疲惫却全无睡意,整理了需要她签字的文件连上书房的打印机按了enter,合上电脑过去看看沈牧,轻轻带上门去了书房。
心烦的时候她最想喝茶,或者红酒。当然,喝红酒是认识他以后的有的新习惯,实行起来从来也只限于在他这里,对外,她一向滴酒不沾。
打印机被唤醒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做事的苏良,视线离开电脑越过打印机看向门口,指腹轻叩桌面,等着她的到来。
她一推门,四目相对,不觉莞尔。
“早起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晚还不睡?”她说。
“睡不着才工作,还是工作得睡不着?”他指了指打印机上新鲜出炉的纸张,问。
“反正睡不着,工作也必须得做。”她拿起那叠纸翻了下,随手用一旁的镇纸压在桌上,“有茶么?”
“红茶吧。”他没行劝,起身去煮水才发觉书房的水喝完了,要下楼去拿
“算了,红酒吧。”她说,“壁炉的火熄了么?围炉饮酒也不错!忙不忙,陪我一杯?”
“说好一杯。”他故意钻空子。
“不要这样啦——”她也没觉察到自己似乎是在撒娇。
苏良当然不会揭穿,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衣服还温热着,尽是他的味道,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行头,还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要开口,见他从椅子上又拿了件外套:“这件太凉。”
有时候她真不想他这样细致入微的温柔体贴,又没有理由拒绝。他做的细润无声让她拒绝会太矫情。
“嗯,谢谢!”她抓着衣襟裹了裹。
“傻丫头!”
随他下楼。
壁炉的火奄奄一息,她去添柴。
他去拿酒和杯。
昏暗的灯光,燎燎的炉火,碰杯的清脆,无言的对饮。
几杯下肚,她满头思绪舒服很多,却也有些昏沉,斜倚在沙发的贵妃榻上,恹恹地看着炉火凝神。
苏良拿了一旁摇椅上的毛毯搭盖在她身上,从她手中取走酒杯:“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m9!”她问。
“不知道。”他说,“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爱不释手。”她转头看他,“谢谢!”
“可惜少了束白芍。”他说。
“你不觉得梅花有时更比白芍?”她看着火苗,“我记得老宅的院子里有梅树。”
“嗯,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梅树。”他说,“你只见过一次,倒是记得清。”
“盘虬卧龙,刚劲有力,清冷嶙峋,一身傲骨!”她说。
“嗯。”他应。
“像你一样!”她说。
苏良愣了一下。
安静了好一会儿。
“苏良——”她轻轻唤他,声音比她的难以睁开的眼睑更加恹恹欲睡,酒精开始在她的思维里发酵。
“嗯——”他应。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喝酒?”她问。
“怕是问了你会喝更多。”他笑说。
“嗯。”浅浅应了一声,粘粘地,“苏良——”
“嗯——”他应。
“我好累啊!”她说。
“睡吧,有我呢!”他说,帮她压了压毯子。
“嗯——”西格迷迷糊糊,似睡非醒,似真似幻。
苏良不忍唤醒,轻轻将她抱起,送她回房。
楼梯间的冷风轰地笼罩过来,西格清醒了片刻,有点尴尬,有点害羞。
“别动!”他紧紧手臂,“小心我会手滑。”
“我很重的。”她说。
“不是很轻。”他说。
“喂——”有气无力地。
“刚刚好!”他说。
“喂——苏良!”
她欲翻身差点掉下去,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又往怀里勾了勾手臂。
“嗯?”想起刚才她叫他。
她却没了话,听得见他的心跳。
这样久违且短暂的暧昧持续了几秒。
“我自己走吧。”她说。孱弱而无力的气息。
“好。”他应。
她刚站稳,才发觉已经到了房间门口,脸腾地一下温热了。
沈牧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既深且沉。姿势都没有变过,完全没有她先前的担心。
苏良看着熟睡的沈牧,笑。
她问他为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