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蠕动了许久,但最终还是咬牙捏拳回了荣国府后街一座四进的宅子。
一进这逼仄狭窄的院落,贾史氏隐忍的怨恨全部爆发出来,咬得嘴唇都出血。
因贾赦自辞爵位,当今同意之后,礼部工部这些墙头草飞快的便来清点核算,把他们一家全部客客气气的请出府门,竟然不顾一丁点的情分。而贾赦却是厚颜无耻至极,带着大房住着高床软卧,却还要利用二房这些可怜的孩子,道大伯宅心仁厚,从仅剩的家产中给二房留下四套内城还是东城区的房契,而他自己选取的是贾家先前在北城区购买的地契。
北京分内外城,内城之中又具体可用“东贵西富北贫南贱”来形容。东边居住的乃是皇孙勋贵人士及其附庸,西边住的是根基浅薄的朝臣以及大商贾,北边是百姓平民,南边乃工商等三教九流聚居之地。
看看分产后两房所在的区域,若让外人知晓,谁不道贾赦一声好?
可是,荣宁两府原先建府占据了一条街,开府老太爷还仗着圣心强买了前后左右的大半房契给跟随而来的贾氏族人。眼下,荣宁两府已成为历史,按照以往规矩,两府将会被改制赐给其他王孙子弟。而作为荣宁依附存在的贾氏族人也自当要鸟兽散。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贾家昔年从人手中买的只有房契,而不是地契。
若地契所有者要收回土地,有房契何用?
可恨!
贾赦欺政儿到这般地步,还要在家产上动文章!
正大包小包出去躲清闲的贾赦冷不防的打个响亮的喷嚏。
“老祖宗,”见贾史氏许久不迈步,一脸阴沉着,探春纵然害怕,畏惧其威严,可是数九寒冬的站在光秃秃的院子里,又因自己要装弱求情穿得素净单薄,如今就差没冻成冰人,便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低声道:“老祖宗,我和宝玉眼下可就只有您了。您可犯不着与琏二哥他们动怒,他们这般没皮没脸的,一丁点骨肉情都不念,可恨我不是男儿身,不然的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得准呢!”
探春说道最后眼中露出报复之色。
原先长辈们暗流涌动与他们这些小辈没太多干系。她与迎春一般养在贾史氏膝下。当然,她一直知道的,二房比大房在贾家得势,那些婆子丫头也是看菜下碟。她在锲而不舍讨好嫡母给自己谋划的同时,甚至还会同情怜悯一分迎春这个二木头堂姐,偶尔还帮人讨回一二公道。
但是自从大伯犯浑之后,分宗分家,迎春被接回去,惜春这个寄人篱下的,她最嫉妒的嫡女也被接走,还有刚来的黛玉,也一并被抢走。
只剩下她一人茫然不知何事,等宫内嬷嬷送来昏迷的老太太,她才恍恍惚惚知晓-原来贾家真的分宗了,而不是素来混不吝的大伯随意闹闹,借机揩点零花钱,而且他的父亲被赶出去甚至下狱了。
那一刻,她恍若被泰山压顶,瞬间喘不过气来。可没办法,谁叫她是贾政的女儿,从一开始就与家主的庶女,宁府的家主乃至族长嫡女都不一样。她自傲的基石恍若豆腐,经不起任何重物袭击。
她能抓住的只有老太太,只有老太太那情理上的偏心,只有利用此才能替二房周旋一二,不至于让自己跌孺尘埃中。
这些天来,她一直不眠不休跟随老太太左右,唯恐人被大房抢过去,亦或是她觉得还是大房好,不愿为二房奔走。
探春不敢去想若失去贾史氏这根定海神针,她一个弱智女流,还有被娇生惯养至今浑浑噩噩的宝玉,如何活下去。
听到探春的话语,贾史氏看着人憔悴的容颜在寒风中非但没显得落丑陋反而因其硬气的话语透着股夺人心魄的魅力,不由眼眸闪了又闪,抬手颇为怜惜的拍拍探春的手,叹道:“好孩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老祖宗您严重了。”探春挤出一抹笑来搀扶着贾史氏往屋内走,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在,不管我们遇到什么危机,总能迎刃而解呢!”
“我这把老骨头啊!”贾史氏坐下之后,身形微微动了动。座椅又硬又不舒服,这便让她难以忍受,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入狱……
贾史氏下意识的一颤,心急如焚道:“三丫头,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去见见老二他们。”
他们三人之间一定要统一口径。一定要咬死不承认有这一回事发生。能算得上证据的不过是银票,还有生辰八字罢了,至于马道婆的供词?呵呵,马道婆第一次死不了算她命大,可是后来据说其为了活命,攀扯出多家后院的*。
那么,便法不责众。
否则,她有事,她那些诰命夫人朋友们也别想继续高枕无忧。至于银票生辰八字,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能证明是他们的。银票随处可见,贾赦的生辰八字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贾赦知道,贾赦两任岳家也同样知晓。
总而言之,一定不能认罪!
至于其他,以后再谋划!
贾史氏此刻满心替自己替二房开脱,却万万没有料到等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到了牢房,舔着老脸求来单独说话的空间,刚紧紧靠着牢门,言简意赅争分夺秒的道出自己的筹划,这边王氏便像个疯婆子一般哈哈哈哈大笑着,面色狰狞道:“老太太,你先前昏迷了,恐怕还不知道吧?”
“王氏你闭嘴!”贾政恍若猛虎下山,一个猛扑,手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