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不说话,只看着赵睿广。一个表情微凝,一个面带笑意。
两人眼底流动的波光,告诉旁边的人他们在暗自较量。
原来那日吃过午饭,尉迟恭带他们去军营训练。
临时处理了几件军务,让他们在帅营里玩一会儿。一夜过去,才发现帅印没了。
如此算来,确实是他的疏忽大意。
一朝元帅,贴身的帅印被几个毛头孩子偷了去,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何正卿也是稳重之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折返到尉迟恭身侧说道:“将军,要不就依三皇子殿下所言,暂且扰了他们一次吧。”
游击听见这话,立刻像被人从阴曹地府里捞出来一样。早就魂飞的意识立马恢复,眼神希翼的看着他。
尉迟恭思绪万千,心里摇摆不定。
他今日若是按照赵睿广所说的做,那就意味着承了他的情。
如此,日后将军府与他这位三皇子就真成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可如果不同意的话,闹到皇上那儿,他这元帅怕也是做不成。
特别是游朝闻,一旦抓住他的把柄,定会联合满朝文武大臣弹劾他,到时又会是棘手一桩。
他思前想后,还是第一种办法最为可靠。
秦良玉见他迟迟不说话,能猜出他的心思。
旁边的人现在就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爬上去的机会渺茫不说。而且除了游击,还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
此时和他站成一队,会得罪很多位高权重的人。
麻烦不说,还极有可能押错赌注。等皇上西去,就满盘皆输。
尉迟恭之所以让人去请游朝闻,也是想先发制人,用游击拴住他。到时,谁都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谁知道让赵睿广捷足先登,率先咬住他。
若是旁人还好,他贵为皇子,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处理起来,总有些麻烦。
都说伴君如伴虎,没想到在皇城之下也是波涛暗涌。
赵睿广走的每一步,怕都是他精心策划好的。
秦良玉见尉迟恭依旧摇摆不定,揣度利弊后,想劝他。
她还未走过去,挺着大肚子的秦曦,在红拂的搀扶下,从长廊尽头走过来。
她看见这副场景并不吃惊,像早就猜到一样,冷着声音说,“大半夜的,闹什么呢?吵的我不能安宁。”
尉迟恭回头看她,皱着眉说,“你怎么出来了?”
说完冷着脸看着红拂,“你是如何当的差,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儿,我拿你是问。”
红拂有些委屈的看他一眼,平常性子刚硬的她,被训了几句立刻红了眼眶。
秦曦说道:“不关她的事儿……你们吵成这样,天都要翻了。难道,还想瞒着我不成?”
尉迟恭因为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怕她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不敢再说。
秦曦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游击和秦云穆,说道:“三皇子说的对,他们都是玩性儿大的孩子,拿你那块儿印,也是因为好奇。给他们按上投敌叛国的罪,确实有些重了。你作为长辈,怎能如此不厚道。”
尉迟恭倒吸一口冷气,“这件事情不是你们妇道人家该管的。且回去休息,等结束后,我再去寻你。”
他刚说完,秦曦就瞪他一眼,“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今天这事儿,我却不能不管。”
尉迟恭脸色一怔,没有反驳。
秦曦的视线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对何正卿说道:“把他们几个统统带到祠堂关着,没我的允许,不许送吃的进去。五马分尸就算了,暂且小惩一下,等日后去了军营,你再好好教他们规矩就是。”
何正卿有些为难的看着尉迟恭,等他的命令。
尉迟恭这次没有顾忌,不耐烦的摆了下手。
何源这才命人把他们如数拖走。
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的游击,脸上的表情不似以前那般桀骜,像被人抽了灵魂。被两个比他粗壮许多的士兵拖在地上,也不挣扎。
一会儿后,花园里恢复平静。
秦曦收起脸上的表情,笑着对赵睿广说,“睿广啊,这次让你受委屈了。日后我一定好生补偿你。方才多亏你大度,否则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赵睿广答道:“夫人言重了,这是本王该做的。”
秦曦点了下头,觉得欣慰,转而对尉迟恭说道:“命他们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尉迟恭这才让人离去。
他们一走,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秦曦不想再管尉迟恭和赵睿广的事情,就对秦良玉说道:“你也莫要再赖着三皇子不走了,快随我回去吧。还发着烧,若是加重了,我可就真不好向你祖母交代了 。”
秦良玉脸一红,什么叫她赖着不走?明明是无意中碰到的。
她看也不看旁边的人,径直走到秦曦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秦曦先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一会儿,然后才对还站在原地的尉迟恭说,“你这爆脾气,也该好好收一收了。一会儿与睿广说话,不能这么没有礼数。我和良玉就不在这儿掺和了。你们好好聊聊,莫要动怒。”
尉迟恭勉强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快些回去歇着吧,我与殿下还有话要说。”
秦曦看了眼站在阴影里的赵睿广,领着秦良玉转身往来处去。
快要过角门的时候,秦良玉回头看了眼赵睿广。
他站在月光底下,背影孤寂而又高大。仿佛斩断一切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