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如坐针毡在原地。卓元将头从门口伸进来,犹如观看一场好戏。此时缓然开口:“此番柳兄明白我为何问你可否带家眷了吧。”
柳叶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欲起身,猛听得远处方也一声破音惊呼“如凝!”,与惊呼同时响起的是一阵人体落水之声。
如凝投河了。
被随后赶到的方也救了上来。
柳叶的居所内,如凝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垂泪。
刘胜说:“她入宁府乃是万般无奈。。”他与如凝有的不过是对宁俊生共同愤慨,并无他情,“可惜了这个好女娃”
冷月诊完脉出来,对坐在廊下的柳叶说:“柳大人还是将人带上吧。”
柳叶苦笑:“此去汴京,是福是祸尚且不知,我怎么能带着她。”
冷月凝视了她片刻,自顾抓药去了。
立在不远处的卓元缓缓走近,“冷大夫说得没错,你还是将她带上吧。”
柳叶抬眸看他,试图从他的眼眸里寻找一个必须带上的理由。
卓元挨着柳叶坐下,从袖中摸出一物递给柳叶:“此物是在宁俊生坐的那张塌下寻到的,看样子是女子防身所用……昨夜,若是我们晚一步去,指不定谁就拿这个去刺杀宁俊生了。”
柳叶看着手中的匕首,回头望向那掩上的房门,心中甚不是滋味。是什么样的仇恨让那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斗胆手刃他人。同为女子,柳叶似乎能够感受她的苦痛。
进得房中:“此去汴京,福祸未卜,你还要跟着我去?”
如凝闻言,猛然抬起脸来,白净的小脸上挂满泪痕,但是眸子瞬间晶亮起来:“柳大人愿意收下奴家?”
柳叶干咳了一下,道:“本官虽然未曾娶妻,但是……”
如凝抢过话头:“奴家明白,奴家配不上大人,奴家只想在大人身边做个丫鬟,别无他求。”
“如此,甚好……我会待你如妹妹。”柳叶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夺门而出。
斜阳入云,晚风袭来,柳叶立在廊下,用心再瞧一遍这个住了数月的小院。院中的桂花树较之前更绿了些,再过不了多久就开开出金米一般的花儿了吧。不知那样的花儿有多沁人心脾,可惜闻不到了。
要离开,竟然生出了一些不舍之情,
卓元缓步走到柳叶身后,语气微带调侃道:“这就收了?柳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柳叶并不回头,“你不是想我收下么?”
卓元一怔,旋即摇着扇子,笑道:“伯植与我心意相通也。”
柳叶侧目瞥了他一眼:“子初的心意,我何时能通了?”
卓元挑了挑唇角,目光微微一斜,落在柳叶五官凸显精致的侧脸上,叹道:“都说风.尘女子无情,刘胜却将如此重要之物交于她保管,有多信任她已经一目了然。”
柳叶眨了眨眼:“所以,如凝姑娘绝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百里挑一的美人啊。”卓元附和,拿眼打量了一番柳叶,“自古美人都钦羡英雄,何况是柳大人这白衣少年郎。”咂了咂舌,如食了什么味美之物,“不说天造地设,倒也是极般配的。”
柳叶横了他一眼,啐道:“如凝姑娘貌若天仙,举手投足间尽带大家风范。卓先生这风姿卓绝,玉树临风……倒也合适。”言罢一扭头,自顾回房去。徒留卓元在原地。
“风姿卓绝,玉树临风?”卓元将这两词咂摸了一番,眸底不自觉漾起一丝笑意。理了理衣襟,挺了挺胸,大声道:“原来我在伯植心中是如斯形象,甚好甚好,吾心甚喜。”
南路厢军与殿前司交割完毕,不日便要启程。
一袭酱红囚衣,头发散乱,面无表情,一夜之间,春风得意的宁知府成了阶下囚。宁俊生自被捕后再不曾开口说话,任凭谁问他什么,至多只是抬一抬眼皮子,不屑地扫一眼,有时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一直做闭目养神状。
问不出,也就不问。到了刑部总归会有法子让他开口。
不远处的另一辆囚车里,坐着甘志山。作为宁俊生多年心腹,他一样的闭口不言。
“柳大人,此去汴京从江南运河始,走通济渠可直通汴京四渠,故而本将之意是走水路,你看如何?”木青与柳叶商议。自从第一眼看见这年轻的少年县令,木青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更有莫名产生的信任感。作为一个禁军统领,这是要不得的,他克制着这种莫名的信任。
柳叶思量了一下,颔首:“水路便捷,只是时间长了些。”顿了一下,“木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田峰安排妥当卫队,看着柳叶与木青往一处僻静之处走去,嘿嘿笑了。一个是原来的上官,一个是现在的上官,两个上官竟然在密谋着什么。
如凝仔细地清点着柳叶的行囊。发现有一个灰色的小包裹,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包袱,在一堆的行李里头很不起眼,却不知怎的令她生出一探究竟的想法来,不知不觉就将手伸了过去……
“如凝姑娘。”卓元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你家柳大人最喜城东那家糕点铺子的桂花糕。此去汴京,怕是很难再吃上了,你不如去买一些给你家大人带上?”
如袱,将伸了一半的手缩了回来,“是,如凝这就去买。”
待她回转时,那只包裹已经不知去向,队伍也整装出发了。
两艘大船顺风逆流而行,两岸风光徐徐往后退去。柳絮杨花,盛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