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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晌午刚过,蝉声聒噪。

云隐居外,一名老仆正坐在庭前的老榆树下躲懒,双目半眯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白无欲翩然而至,未曾惊动他,便径直踏入了内庭。

正室门窗虚掩,屋中十分安静。白无欲轻轻叩了叩门,无人答应,于是便转到一侧的月洞门里。曲径通幽,辗转数十步,终于来到一间厢房前。

房门并未落锁,轻轻一推,内里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修士的卧房,乏善可陈,十分清简,唯有窗前端端正正地摆了一只漆盒妆奁,有些格格不入。

白无欲四下逡巡了一阵,确定与上次离开时并无二致,这才走了进来,将门阖上。

香案上供着一副牌位,屋中昏黑,辨不清字迹。

白无欲点了香,正欲插于鼎中,却发现案上已蒙薄尘,就连牌位上也有积灰。

这光景虽早就司空见惯,白无欲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他拾起牌位,轻轻拂去上面的积灰,细细端凝上面的刻字:先妣白慈何氏讳秋练之灵位。

他的指尖在那镌刻的勾划上摩挲,好似在抚摸一件极贵重的珍宝,良久良久才放回原位。

白无欲一掀衣摆,跪于案前的蒲团上,可他还未来得及叩首,就听门外传来车辙撵动的声响,“嘎吱”,门再度被推了开来。

“无欲,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音唤他,白无欲却没有理睬,徐徐叩完三个头才站起身来。

来人“哼”了一记,声音颇为不悦:“做什么慢吞吞的,快点过来!”

白无欲依言走了过去,只见对方四旬年纪,相貌清矍,面有红光,想必年轻时也是一名俊雅之士,只是此刻他靠在一架轮椅上,膝下伶仃,显然是双腿有疾,不良于行。

“父亲。”白无欲躬身唤道,白如岫神色稍霁,道:“如今你已是三代首座,门主将尚元赐予你了吧?”

白无欲颔首,从腰间解下一柄长剑,奉于白如岫身前。

白如岫接过,垂眸看去,这是一柄三尺三寸长的乌鞘剑,掂着十分沉重,吞口乃赤金所造,上书“尚元”两个篆字,拔剑出鞘,龙吟顿起。

“好剑……好剑。”白如岫赞道,他目不转睛,抚着剑身,指尖轻柔,好似在爱抚情人的肌肤。

白无欲见状,不禁回望了一眼那孤零零的牌位,可怜蒙尘,白如岫却自始至终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白如岫收了剑,却似乎还未看够,目光恋恋不舍地在剑鞘上游走,就连膝头上覆着的薄衾滑落都未察觉。

白无欲默默地替父亲拾起,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可就在此时,忽然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鼻而来,白无欲一愕,霍然起身道:

“父亲,您……又服用了?”

乃是以五种灵石所制,初服此药,体力充沛,精神矍铄,可是长此以往,非但不能强身去病,反而会溃烂发疽,神智失常,严重时甚至会经脉寸断,四体瘫痪。民间有淫邪之辈服用此药,逞色济欲。玄门之士深知其害,故将此列为禁药,门下弟子不得服用。

白如岫明知故犯,被白无欲点破,脸上顿时显出愠色,斥道:“你懂什么!”

白无欲沉吟一番,道:“父亲一人在此清修,难免寂寞,不如与孩儿同住,搬回漱玉阁去……”

白如岫虽已残废,可他年少成名,心气甚高,一听此话,老羞成怒,剑鞘一挥便朝白无欲面上打去,白无欲生生挨了一下,额角顿时肿了起来。

白如岫见他不躲不闪,心中恼恨更甚,他手上没有分寸,乱挥一气,口中一边骂道:“就连你也瞧我不起!”

兴许是上身施劲太猛,白如岫一下子失了平衡,身体一歪,竟从轮椅上摔下来,狠狠栽在地上。见他这般狼狈,白无欲连忙去扶,却被一把推开。

白如岫匍匐在地,一把将尚元剑掷还给白无欲,大声怒喝:“滚!”

白无欲怔怔地立在原地,进退两难,白如岫又声声催逼,他这才施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师兄,大师兄。”

白无欲在溪边净手,正有些出神,忽听有人唤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名少女立在身后。

少女不过韶龄,容色俏丽,一身鹅黄衬着肌肤胜雪。天一门的女弟子并不多,而此女乃是白如岫的胞妹,白如锦唯一的嫡传女弟子孙鹭清。

“孙师妹。”白无欲冲她颔首示意。

孙鹭清忽地双颊染绯,不禁低下头来,嚅嗫道:“大师兄,大师伯他有没有和你说……”

“说什么?”白无欲反问,孙鹭清见他不明就里,脸上顿时显出失望的神色,她纤细的指尖绞弄着衣带,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

白无欲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他此刻对于儿女情长之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若无他事……”白无欲还未说完,孙鹭清忽然“啊”了一声,指着他的脸道:“大师兄,你的脸!”

白无欲听罢,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孙鹭清急忙掏出一块帕子,约出一角在他颧上轻轻揩拭,尔后呈给他瞧——只见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一点血渍。

“大师兄如何受伤?额角都肿了……”孙鹭清说着,少女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望着这点血渍,白无欲若有所思,少顷回过神才微微一笑道:“不碍事,不过是方才失神踩空了,不小心跌了一跤。”

孙鹭清信以为真,忍俊不禁:“平素里大师兄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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