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棠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李佑,喃喃:“你对她……”
李佑那双桃花眼飘忽许久,忽然决绝起来,夏欢棠从没在他的眼睛里看过这样的神色,只觉心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我怎么可能放手——她不喜欢我是她的事,我喜欢她,却是我自己的事。”他这话说到最后几乎是从齿缝里研磨出来的,落在夏欢棠耳畔,每个字都像是刀子。
她闭了闭眼睛,手指紧紧握住他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在他的决绝过后亦决绝开口:“那于我,也是一样的。”
楚靖溟自回到长安之后第一次来到太极宫中的这个地方,这个她无数次想要来,却从不曾来过的地方。
太极宫的最北边,紧挨着长乐门的一处小小宫苑,楚靖溟一个人静悄悄进来,守门的侍卫本要拦她,见了她手中的牌子,却也放了她进去。
那小小宫苑的里的宫人极少,楚靖溟几乎是走到了正殿门口,才看到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婢女在雨中独自扫着台阶。楚靖溟走近了些,那婢女才看见她,见她衣着打扮不是寻常,才疑惑着行了一礼,小心翼翼道:“不知娘子来这里,是找谁?”
楚靖溟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番,觉得这婢女应是个老实人,才放下些心来,平静道:“劳烦姑姑通传一声,我来拜会息王妃。”
那婢子极是诧异,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应了一声进屋去通报。没过多久她就又出来,对着楚靖溟行了一礼,侧身道一句:“请。”
楚靖溟便跟着她身后进了正殿,放下了手中的伞,才仔细打量起来四周——这正殿里极是简陋,比及李佑当年带她去那一处有过之而无不及,东西皆旧的厉害,有好些地方还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了一样。
楚靖溟不由心惊,几乎要被空气中的尘土呛得咳嗽起来,勉强忍住慢慢走进去,便瞧见一个四十有余的妇人坐在正中的桌案后面,低头绣着什么。这妇人的样貌她看不清楚,只见她穿一件半旧的锈色长襦,长发以几只简单银钗松松挽住,远远瞧上去那头发竟像是那银钗一般的颜色。
楚靖溟心中一痛,下意识加快步伐,离那妇人还有几步的时候,那妇人终于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细长凤眼眯了起来,像是十分费劲的样子。
而待她终于看清楚了楚靖溟的样子,忽然就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连手中的绣件都掉了下来,一双手不住的颤抖着。那个带着楚靖溟进来的婢女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了她,眼中尽是关切。
楚靖溟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竟是直身跪了下来,向那妇人叩首行了一礼,才哑声开口:“民女郑县子府楚氏,给息王妃请安。”
息王妃郑氏到这时候几乎落下泪来,却只能忍着,抬手让楚靖溟起来。楚靖溟站起身来,坐到郑氏的对面去,服侍郑氏的那个婢女像是明白了什么,悄无声意的退了出去,于是殿中便只留下楚靖溟与郑氏两个人。
“回到长安多年,一直不曾来给王妃请安,还望王妃不要见怪。”楚靖溟的眼圈也泛着微红,可嘴角却挂着笑,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笑容。
郑氏摇摇头,终究还是落下泪来,她抬手擦去,也笑起来,连那双跟楚靖溟极其相似的凤眼里亦满是欣喜:“怎么会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靖溟亦点点头,笑着直起身子将手中锦帕递过去给郑氏,曼声道:“相见是好事,怎么王妃却哭了?还请擦一擦眼泪吧。”
郑氏又点点头,接过那帕子擦了擦眼泪,终于还是恢复了平静,和婉道:“怎么娘子今日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娘子今日来,陛下可知道?”
楚靖溟摇摇头,又点点头,唇边有些苦涩:“陛下此时不知道,也早晚会知道,都没什么要紧的。我今日来,只是想来看看王妃罢了。王妃可好?几位县主可好?”
“我一切都好,她们一切都好,娘子只需保重自身即可。”郑氏唇畔带了些了然笑意,沉吟片刻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只是我听闻娘子最近与齐王相交过密……不知是真是假?”
楚靖溟听闻李佑的名字,心口便是一紧,即便她面上没什么反应,郑氏却仍是察觉到了,神色便担忧起来,切切看向楚靖溟。楚靖溟低低叹一口气,苦笑一声:“王妃好灵的耳朵,不过我与齐王不过是泛泛之交,王妃多虑了。”
“那便好——娘子应时时注意自己的身份,切勿与王室公亲走得太近才好。即便有万般理由,仍是性命为重。”郑氏这才稍稍放心些,和缓下来神色,只是看着楚靖溟的神情仍是关切。
楚靖溟低头应了,才又问起来郑氏一些日常的事情,郑氏一一答她,也问回过去,她二人语气态度上虽端着疏离,可是其中关切之心,却是真真的。
如此良久,郑氏终于带上些许心满意足的笑容,仔细端详了楚靖溟好久,才道:“我与娘子说话说累了,今日已不早了,娘子还是早些回去,免教旁人议论起来,于娘子无益。”
楚靖溟了然点头,又向着郑氏行了一礼,方起身告辞,郑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曾起身送她。直到目送着楚靖溟背影几乎走到门边去,她才像是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