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十思君心怀疑虑,忙整衣推门,听得外面哮吼高呼,叫:“拿将来!拿将来!”只见呼呼啦啦拥进来五六个家丁。正要运功反抗,却觉浑身无力,似是中了迷香之毒。
那些家丁将十思君与十媚儿一并抬了下来。
十思君恍恍惚惚偷眼观看,只见中间立那头领,十分凶恶,真个是:雄威身凛凛,猛气貌堂堂。电目飞光艳,雷声振四方。锯牙舒口外,凿齿露腮旁。锦绣围身体,文斑裹脊梁。钢须稀见肉,钩爪利如霜。
唬得个十媚儿与哥哥魂飞魄散,二者骨软筋麻。头领喝令绑了,众人一齐将二人用绳索绑缚。正要手起刀落,只听得外面喧哗,有人来报:“大小姐来也。”
大头领慌忙出去迎接,片刻,恭引着一位黑衣紧身少女进来,旁伴两名丫鬟。
你道她是怎生模样:身着行衣短打裙,紧裹蛮腰,黑云带约束,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云雾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
姗姗移步到众人面前,十思君与十媚儿这才发现,原来是李玉茹。首领躬身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李玉茹道:“二者何人?”首领道:“自送上门猪猡,财物颇多。”李玉茹道:“此二人均是吾友,可能待客否?”
那首领道:“奉承!奉承!”
李玉茹道:“不可欺辱,以礼待之。”
首领似有难隐,又恐小姐怪罪,当下只好给二人松绑,又吩咐家丁抬上楼去,仰放板床,裹盖好被褥。便拥簇着小姐呼啸而去。
怆慌之间,渐渐东方泛起鱼白,十思君与十媚儿至天晓药力方散。
十思君道:“妹妹,你且去家中取来物件。”
十媚儿道:“哥哥,昨夜甚是险恶,只留你一人在此,教我如何安心?”
十思君道:“经此一劫,恶人得知吾等是李家小姐朋友,应不会再敢生出事端,你自管离去。”
十媚儿拗不过哥哥执意,只好洒泪告别,匆匆而去。
待十媚儿别后,十思君也走出客栈,欲打听那李四行踪。行不多时,正昏昏沉沉、不辨东西南北。忽见李玉茹驭马挎剑而来。
行至面前下马,拉住他的衣袖问道:“公子可曾疏失了甚么东西?”
十思君定神片刻,施礼回到:“无它,只是父亲遗物不知落于何处,恐已被昨夜强人掠去。”
李玉茹自背后取下包裹道:“可是此物?”
十思君定睛观看,果是他的物件,完好无缺,心才略放下些。问道:“此处这般险恶,小姐何由前来?”
李玉茹道:“早欲寻君安慰,不见踪迹。孰料发现遗物,便访你至此。”
十思君道:“多谢小姐,此地何名?”
李玉茹道:“此为鹿山,还未出富春府界。你意欲何往?”
十思君道:“寻弑父辱母之人,雪仇荡恨。”
李玉茹道:“可有消息么?”
十思君已知她是李四之女,不知如何应答,苦思良久回道:“未曾得获。”
李玉茹道:“那你且随我来。”
十思君感激拜谢,将包袱绑挎肩膀,手攥缰绳,正欲前行。
李玉茹道:“这般赶路,有些拖累,你上来罢。”
十思君正踌躇不定,被那李家小姐揪上马鞍,置于身后。顿觉温香暖玉尽入怀中,耳鬓厮磨,手牵臂环,不由得心猿意马。
李玉茹道:“你既无处可去,且暂到舍下,有一安身之地,待寻得仇人消息,再行定夺。”
十思君耳闻莺歌燕语般娇声,霎时竟不知所为。痴痴道:“全听小姐安排。”
李玉茹道:“好生坐稳。”马蹄哒哒,扬尘而去。
顷刻间,便到了一处亭阁楼榭前停下。
李玉茹将马缰付于下人,顺势拽住十思君衣袖进了府门。只见院落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假山绿树之间。
到一厅房前,李玉茹道:“你暂且栖于此处。”说罢,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竟是粉红帐幔,暮色微凉。上坠数袭流苏,随风轻摇。十思君移至卧榻前,不觉动了动,却发现床榻冰冷坚硬,即使那繁复华丽之云罗绸如水色荡漾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气,幽静馨悦。榻边便是窗,也是精致雕工,稀有木质。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
“公子觉得怎样?”李玉茹俏声道。
“甚好,甚好。只是铺盖有些单薄了。”听到询问,十思君这才回过神,施礼道。
李玉茹抿嘴娇笑道:“你这呆子,此阁原是我的闺房,卧榻久未使用,这才无甚么装饰东西,待我吩咐下人收拾。”
十思君道:“多谢小姐。”
李玉茹道:“公子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姗姗而去。
十思君此时爱恨交织,想到父仇母恨,小姐恩情,不由得暗暗叹气。又思仇恨实在险恶,不能连累媚儿妹妹,这才哄骗十媚儿离开。十叔叔对母有救命之恩,于己有养育之恩,且只此一女,万一生出闪失,岂不让十叔叔痛心。自己亦不得安心于世。
正思付间,忽听有人问道:“公子在想些甚么?”
十思君一惊,遂转身施礼,忙道:“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