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不是你们宴请的宾客吗?怎倒是反问我起来?”
管家暗暗思索,却并不记得有这一号人物,又问:“顾郎中可还记得发生何事?”
顾青山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纯澈得看不出一丝慌张,“管家为何如此问?”
管家将要开口,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和铁甲声由远及近地踏碎风雨而来,盏盏明亮的灯笼霎时如火龙冲散庭院的阴暗,连堂屋里四人暗暗沉沉的脸庞也有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顾青山好奇地扶着案几起身望去,只见院中齐刷刷地排列着七八排高大壮硕的侍卫,个个左手握剑、腰间革带双侧各系三枚拳头大的灯盏,竟比寻常灯笼都亮,为寒森森的银甲镀上了一层金黄;他们并未撑伞,雨打在他们的盔甲上哐哐的急响,愈发显得坚不可摧。
“这……可是出了大事?”
顾青山见他们不似自己在府中所遇的巡逻队,便知眼前这批侍卫当为胡府精英。
队列中此时走来一威猛男子向管家抱拳施礼,顾青山故作惊慌胆怯之色地躲在管家身后,只听管家微微颔首道:“有劳杨队正了。”
这杨队正倒也是干脆利索的人,未再多言已大步流星走向尸体,检查周围环境后又蹲下检查尸体。
顾青山这才猛倒吸一口气,抓着管家的胳膊大惊道:“怎……怎会有人死在这里?”
管家敛回目光看向顾青山,神色肃然道:“这也正是我想请教顾郎中的。”
顾青山揉了揉额角,来回踱着步急急说道:“我……我也不知怎的回事,我喝醉酒出来透气,不慎迷了路,见着前方有人,于是便追上去想问问路……再后来那人不见了,我又遇见了这位美人儿,叫他陪我去喝酒,他反抗得厉害,我只一心在他身上也不知谁忽然打晕了我们……最后,就是我刚刚醒来了,不过我记得自己没来过这座院子,我为何会在此呢?”
顾青山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却也等于说了很多。
四两拨千斤,足以搅乱管家的怀疑与判断往另一个方向去。
这时杨队正又目光森寒地走来,斩钉截铁地说:“一刀毙命,直穿心脏,看不出功夫门路,但手段狠辣老练定为江湖中人,只可惜现场雨太大,没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管家闻言,余光带着质疑扫了眼顾青山,随后摇摇头,又盯着地上的燕空。
顾青山忽然捧腹大笑道:“管家,您不会怀疑他吧?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郎中都能制服他,他还能是江湖中人?别被他一头银发给骗了,我把过他的脉,那是他有病!”
管家想了想,此话听着倒也不假,又问杨队正:“可知死者是谁?”
“据我经验判断,该是职业江湖杀手。”
“职业杀手?”管家骇然,再一联想顾青山刚才的话,额头已是汗如雨下,大惊道,“莫非是来加害阿郎的?”
众人大惊,顾青山却暗暗勾起唇角。
管家旋即追问:“顾郎中可还记得约莫多久被人打昏?”
顾青山思忖片刻道:“离开宴席后……一盏茶的功夫左右。”
“如此算算时间……不好!”管家脸色煞白,急得跳脚,“必是今夜有人暗算阿郎!”
杨队正神情一凛,刻不容缓地率领侍卫追风逐电而去。
管家欲跟去却又碍于顾青山还在此,无论如何,也是胡府下拜帖请来的客人呢。
顾青山急忙拱手言道:“事关重大,管家当以阿郎为重。”
“如此不周之处,还望顾郎中海涵。”
管家微微颔首,当即提起长袍风风火火冲进雨中。
一个小厮撑伞,一个小厮急急在身后猛追。
顾青山见他们出了院门,方又嬉笑着蹲在燕空身边,刚伸手还想揩一把油的,却突然被燕空死死抓住手腕。
“适可而止。”
燕空睁开冰冷幽暗的眼,强忍着被他调戏的恼怒之火,觉得有病的人分明是顾青山!
他坐起身合拢自己衣襟,讥讽道:“你不当郎中倒可去勾栏瓦舍登台表演。”
“你爱看戏吗?”顾青山促狭地笑道,“因为我的戏,还没演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