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胥年倒了,一连三日未曾上朝,第四日醒来时,他面色白如霜雪,发丝间不知何时多了捋苍白。
他醒来时第一句话,便是在问罗晶,见于公公抹着泪摇头,他喉中又是一股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陛下也要注意龙体呐。”于公公憋着泪,忙递上一撑着褐色汤药的金碗。
林胥年知道,他倒下是因为动了大气,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便冷冷地望着跪在一旁的太医们,喘着粗气道:“滚去惠仁宫!”
有了他这番话,太医院倾巢出动,不论是太医、院判,还是那主簿、医官,为了保命,各使其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将将能让罗晶存住一丝,那时断时续的幽气。
直到第七日子时,忽然天降大雨,雷电轰鸣声声震耳,将白日里实在挺不住晕倒的程曦猛然惊醒。
她着了魔似的,只是穿着内衫,便翻下炕,赤着脚,顾不得倾盆大雨在身上不断地拍打,径直冲向了罗晶的正寝。
一个姜姓的太医院院使,正在准备再度施针,被突然闯进来浑身湿透的程曦,一把推开。
程曦捧着罗晶那几乎没了生气的惨白面庞,戚戚地哀求着:“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了……”
她已是不知那面上是雨是泪,流进口中的皆是前所未有的酸涩。
王嬷嬷咬了咬牙,狠着心上前将口中不断乞求的程曦拉开。
姜院使忧心地叹了口气,伸手去号脉,这指尖刚一碰到脉搏,如触电般怔了神,半晌又是探了一番,只见他抖着袖子抹了把泪,颤声道:“蓝妃娘娘,没了……”
轰的一声响雷炸裂天际,屋内屋外顿时哭声一片。
程曦不信,不信她会这样轻易的离开,在众人皆哭地昏天黑地时,她却收住了哀声,缓缓来到榻边,紧紧将罗晶那冰冷的手握在胸前,凄婉地笑着:“别睡了,小骗子,你骗得了她们,骗不过我,你说过,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你说过今后要来保护我的,你为何要骗我……”
她越说声越抖,可眼前之人依旧纹丝不动,程曦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地扑在了罗晶身上。
“我何时骗过你……”
这时,如一缕青烟般的声音缓缓飘入了耳中,程曦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可随后她掌中,罗晶那冰冷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瞬间醒了脑,屏住气直起身来,怔怔地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只见那罗晶惨白的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会错了,我没有听错!白、白、白芝,去把姜院使,喊回来!”
程曦激动地舌根不住地打结,再扭头来看时,罗晶纤长的睫毛亦是抖了抖。
这下跟前的王嬷嬷也瞧见了,立马转身几个大步便将门推开,冲着院中大喊一声:“哭什么!主子醒了!”
刚才走到廊口的姜院使又急忙折了回来,见罗晶浑身无力地靠在软垫上,他惊得一度说不出话来。
再去望闻问切一番后,姜院使更是瞪直了眼,大月份滑胎再加七日晕死,竟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除了久未进食,身体虚弱些,真真是起死回生了!
姜院使连连称奇地点了点头,只是这蓝妃这一遭,伤及了胞宫,日后恐是难在要得子嗣了,想至此,姜院使又是一阵叹息地摇头,见蓝妃刚醒,便将这话憋了回去,还是先禀明圣上吧。
又是叮咛了几句,姜院使便与王嬷嬷出了正寝。
罗晶昏沉的脑袋愈加清醒,心中很是奇怪,在她眼中,自己不过只是睡了一觉,怎得醒来后,屋内的人皆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忽然,罗晶觉得心里很是不安,下意识去抚摸那静静的腹部……
怎么回事?为何本该隆起的腹部,会是如此平坦!?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极为害怕,心惊。
转脸来看屋内立着的白芝与程曦,她声音已经颤得语调全无:“本宫的孩子……”
从程曦那哀伤的眼神,白芝别过脸去偷偷抹泪的样子,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只是她不信,她不信!
“我的孩子呢?”怔住的面上满是茫然,她死死拉住身旁程曦的衣袖,那指尖中隐隐透出血迹:“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她一声一声皆是在极力地哀求,不住地期盼。
可却见程曦呜咽地摇着头,跪在榻边,回握住她冰凉的手,满眼怜惜得极力安抚着她:“你已经晕了整整七日了,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不。”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不要听下去!
罗晶惊慌失措地不停摇头,忽然那暗沉的眸中闪出一丝希冀:“七个月了,应该是可以早产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在奶娘那儿?”
她一把将面上的泪抹去,激动地冲着白芝道:“去叫奶娘把孩子抱来,我要看一看!”
“主子……”白芝扑通一声双膝落地,面上已是泣如雨下。
“你们怎么了?为何不让我……见我的孩子?”罗晶那双大眼惊恐地扫视着屋中的二人。
程曦再也忍不住,直起身来将她紧紧抱住,哀泣道:“孩子,没了……”
啊,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她怔在程曦怀中,顿了一拍后,忽然放声大哭,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
在一声极度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后,由于太过虚弱又伤心过度,那双已被泪水浸染的眸子,不甘地缓缓阖上了。
恍惚中,她看到一片云间山水,一个模糊地小人影子,向她轻轻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