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焰倒是听笑了:“还真是翅膀硬了,什么话都敢夸口。行吧,你回去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出山,顺着西北方向头也不回的走,要是撞见了那煞神绑立马绑回来交差。”
“过几天?”容苏惊奇错了重点,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现在翻个身都显得艰难,这会走我可不放心。”
淮焰噎回去一口气,半晌没说话。
容苏这会倒是没羞没臊的凑上前来,软绵绵道:“以你的修为,自保绰绰有余,为何不躲那神罚,那么重的天雷砸下来,魂都要劈没了。”
“你想知道?”淮焰面色有些凝重,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没你那么傻,明知打不过还要硬拼。”
他撤回去就开始笑,本想看到她恼羞成怒的表情,谁知容苏只是大睁着眼睛,失望之情都快从目光里淤出来了。
他只好干咳一声:“其实......谁都有血性当头的时候,四百多年前的那会,我也曾觉得只要修为精湛,即便是天神又如何,总不能忍气吞声下去,不过......这些事情要比我想象的复杂,多吃几次亏,也就老实了。”
容苏追着问:“什么意思?”
他恍然抬头看了容苏一眼,从没有见过她神情有如此认真,半干的发丝贴在脸颊,越发显得眉眼蔚然,风致无边。
他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我没有妖的内丹,灵力一旦损耗就没有再生的机会,除非是有把握,否则其正面冲突对我更不利,神罚忍一忍就过了,何必争那个长短。”
容苏盯着他:“所以,你教我那么多是......”
“我需要你帮我。”他脸色苍白,在一袭墨袍的衬托下像一张轻飘飘的纸,居然虚弱出了十二分的禁欲气质,声音轻的要化开:“藤妖一族最擅长吸纳灵力,死而不僵,只有你留在我身边,我才——”
容苏根本分辨不出来他的伤口在哪,只觉得他喘口气,心里都跟着揪着疼,这么一想下去,她竟然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在哪了。
她不由分说的俯身抱住了他,头一次觉得妖君居然单薄的不成样子,他肩膀挺括,靠起来温厚,腰线却窄,她双手拢上去堪堪环住。
一瞬间,她脑子里炸成了烟花,塞满了怜惜和踏实之感。
她喟叹道:“君上,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
淮焰虽然被她依偎着,但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拎着容苏的后领,用力从自己怀里掰扯开来,疼得快要呕出一口血:“你给我出去!”
既是预示也是征兆,自那日之后,山间再无阴雨,晴朗的有些诡异,连微风薄云也少见。
暗河是灵界唯一的蓄水之地,如若久旱不雨,三十六座山头的妖族都得从河中取水,只怕是过不了月余就要干涸枯竭了,加上天雷催动了山上的落石泥沙,大量沉积物被暴雨裹进了河里,淤积起了厚厚的河床,浑浊的化不开,能不能取得到清水是目前最棘手的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要是仙翁还在灵界云游,在上游撒几颗素银丹也就解决了,现在他老人家赌气回了蓬莱,就得客客气气的去拜见一回才行。
玄鹰能日行千里去一趟岛上不成问题,云泽不顾鹰族族主横加阻拦,自告奋勇的接了令,这一来一往短则三五天,长则半月,只有暗河恢复了清明才能多拖些时日,已是唯一的缓解之法。
值晌午,骄阳烈烈。
寒玉听闻妖君的伤奇异般的养得差不多了,就一早跑来拜见,当日他被雷击伤了眼,正用一条白绫覆着双目,看着比从前要单薄了许多。
两个人影一坐一立,伤得半斤八两,都是一副从鬼门关里爬回来的模样。
淮焰抬手在他面前晃晃:“看得见吗?真瞎了?”
“托君上的洪福。”寒玉往旁侧站了站:“本来就不怎么看的清,瞎了倒干净。”
淮焰尴尬的收回了手:“等仙翁回来,一定治得好的。”
“不用了。”他覆着白绫,看不清表情:“君上这趟去找煞神可是要去献都?我想一同前去。”
淮焰沉着脸,等他的的后话,寒玉要是没准备一箩筐的理由,是不会贸然提出这种要求的。
“我已经算好了,献都与天崇山相距万里,一路要过十六个弥界碑,沙海里容易迷路,君上恐怕早就不记得该怎么走了,我可以帮得上忙。”
“还有呢?”
他闷了一会,突然叹道:“这圈地求生的日子,该是个头了......”
淮焰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突然无声的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