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崖之巅,飞仙台前。
谢迁遥望远处马平城方向,此时天色将暗未暗,黄昏天幕上已能隐约见到星光和圆月。
马平城下,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人马列阵于南门,柳江绕城而过,马平城三面临水,其余三门仅有沿江小道,若要继续北上,必须渡江才行。
谢迁心中震惊莫名:“这许多人马列阵于南门,战鼓声阵阵传来,难道想攻城?”
他凝神往城头望去,但见旗幡招展,隐约有甲兵密布于城头,想着义父与阿玉此时定然便在城中,谢迁心中更是焦急。
不多时,战鼓变幻了节奏,远处天空中忽现一片流光箭雨,那箭雨远远望去便像一道弧线光瀑往城头倾泻而去,嘈杂的喊杀声再次自远方传来,谢迁心知,定是攻城无疑了。
他深吸了口气,对一旁满脸肃容的奚流风道:“马平城遇袭,我必须尽快想办法救出我义父和阿妹,流风,你即刻带我去见谷主。”说完当先钻入了峰顶的甬道入口。
奚流风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高喊起来:“喂!谢子歌,这是攻城战哎!你莫不是想去送死?那我阿姐怎么办?”边说边急急忙忙的追赶谢迁。
下方传来谢迁的声音:“我欠他们一条命,但有一线机会,定要竭力相报救命之恩!”
奚流风再次愣住,半晌重重地摇了摇脑袋,自语:“没想到你倒是条重情重义的好汉,我奚流风之前倒是小看你了。”说完咧嘴一笑快的赶了上去。
没走出几步,下方又传来那人声音:“哎呦!该死的石头,还有完没完了?奚流风,你快点,实在不行,把你那火把扔下来!”
奚流风无语,心中直笑:“你这愣头青看来除了对女子有点手段,这遇事忙乱出错的情形,看来与我也没什么不同,呵呵呵。”
二女正坐在石阶上说着话,上方忽然传来谢迁忙乱的叫喊声,二人目光相对,心中皆涌起不详之感,不多时,上方冒出一个满脸是血的家伙。
奚奴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几步,待看清是谢迁后,焦急道:“秦郎,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阿奴,此事稍后再说,我现下要即刻去见谷主,马平城有强敌攻城,我义父和阿妹危矣!”
上方又传来奚流风的叫喊声:“喂!谢子歌!你这蠢货!你可不能抛下我阿姐去送死,我看那城下怕不是有过万兵马,去了必死无疑啊!”
“你闭嘴!阿奴,你别听他瞎说,也就两三百贼人,我阿妹聪慧过人,我只消想个法子送送入城中给她,她定能自保脱身!”
阿奴满脸惊慌,心中惊疑不定,颤声道:“秦郎,那贼人两三百人……怎敢攻城?你莫骗我,你可是打算舍我而去?”说到这她已经哭出声来。
谢迁见瞒不住,忽然平静下来,将奚奴搂入怀中,柔声道:“阿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问心无愧。
我义父和阿妹对我有救命之恩,此时他二人深陷危难之中,我怎可置之不理?你放心,我会尽力自保的,况且你我还没完成测试呢?”
奚奴心知情郎定是下了决心要出谷相救,此去深陷战阵之中,生死便在旦夕之间。
她心中难过,哭泣道:“秦郎,你今日在桃林中答应过我,此后再不骗我,你要报答救命之恩,我自然不能拦阻你,不过若是你去而不返,我也绝不独活!”
谢迁心中大为感动:“为何我来到这大梁,遇到的女子都是这般有情有义?”
他挥去心头的阴霾,故作轻松道:“你秦郎我可并非像你想的那般弱小,此前我便在南溪折损了那太平道宁定方方主樊虎数百人马,差一点便宰了那王八蛋。
你放心,贼人势众不能力敌,我但求救出义父和阿妹,或许还是有可能全身而退的。”
王妙容眼见二人卿卿我我,心中既感动又别扭,立在当场不知该留下还是离去。
谢迁放开奚奴,忽然对她郑重行礼:“王姑娘,战阵之下,人命贱如刍狗,多数人最后并非直接死于刀剑之下,而是死于受伤之后的伤口感染,谷中可有能防止感染的药物,可否为在下准备一些?”
王妙容心中大为震动,这是她第一次认真仔细的打量眼前男子,眼前之人满脸血污之中眼神清明,再无半分戏谑之意,双目炯炯有神,神情恳切无比,哪里还是此前那个浪荡公子?分明便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慷慨男儿。
她以手理了下额前丝,静下心来想了片刻,道:“谷中的七叶重楼便有你说的奇效,我这便尽快去为你准备,谢公子,此去凶险万分,你……保重!”说完便当先独自离去。
奚流风跌跌撞撞的赶到二人身旁,还未出声,却见谢迁朝他微微摇头,眼神中有恳求之意。
他张大了嘴巴,含含糊糊的嗫嚅了几句,终于叹息一声,道:“阿姐,我方才是胡说八道的,其实也没多少人,就那么几百人,没准这家伙去了没什么危险。”
奚奴满眼泪光,忽然冲谢迁灿然一笑:“秦郎,你我这便一同去见阿母,我要马上嫁给你。”说完拉着他的手便往来路返回。
奚流风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叹息一声,随后快步追上,口中高呼:“喂!阿姐,不用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吧?这家伙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你急什么?大不了我去给他做护卫,定会护你秦郎回谷与你成亲的。”
返回途中,谢迁迅让自己冷静下来,方才所见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