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看着云彦芷坐在自己身边的美人榻上。
淡紫色的缠枝宝相花对襟长袄称的她越发皮肤白皙,下面则是鹅黄的湖丝百褶裙,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得跳脱,只觉得温文。乌发如云一般,只斜斜挽了个家常的发髻,上面缀了一只小巧的金玉鱼宝簪子,虽然不起眼,但那簪头的明珠却有指甲盖的大小。
云彦芷如今快要及笄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容色越发好起来,只静静坐在那边,便如从画中走出的的仕女一般,静谧美好,端庄清丽。
更难得的则是她身上的那股气韵,这孩子进来行事越发稳重大气,气质也沉淀了下来,带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称上她那好容貌,仿佛非尘世中人一般。
徐氏笑了笑,怪不得那秦公子只见了她一面,便急着要来求娶。
她的阿芷这般出色的品貌,有几个少年能不倾心?
当然在每个母亲心中,自己的女儿都是美若王嫱,才赛文姬的。不过云彦芷也的确出色,故而在徐氏心中,夸张点说,自己的女儿可算是天上人间少有的佳人了。
云彦芷看着徐氏静静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却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个遍,不由得心中有点发毛,便开口问道:“娘有什么事吗?”
徐氏笑了笑,道:“阿芷明年就要及笄了,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
云彦芷冲她笑了笑,只听得徐氏顿了顿,转折道:“及笄之后,便要嫁人了,你可在心中想过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君吗?”
婚姻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过问女儿家喜不喜欢的,但徐氏却是生怕委屈了女儿,故而才这般问她。
徐氏本以为云彦芷会害羞的低下头,谁知她脸上连一丝红晕也没泛起,面色如白瓷一般细腻莹白,她顿了顿,似是想了想,声音淡然而沉稳。
“女儿觉得,家世品貌都不重要。我曾听说,夫妻之间,迟早是要易心爱驰的,故而,女儿觉得,只要是能在他又新欢之后,还能尊我重我,给我一席之地便够了。”
徐氏一愣,她却是万万没想到云彦芷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话说的太过暮气,没有一丝的斗志,不带一点少女对爱情应有的鲜妍明媚,倒像是那等如朽木死灰般的弃妇所说的话。
见云彦芷仍是神色淡然,徐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你这些日子听到了什么?”
云彦芷却是垂下了眼睛,黑如墨蝶翅膀般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神色:“没有,不过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而已。”
徐氏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女儿的手,道:“那些书上说的故事多半是为了引人去看、去听,才故意写的奇诡些,人物也都片面的很,不是好的,就是坏的。现实中,哪里有那样绝对的人?”
她又笑着道:“再说,夫妻之间也不尽是色衰爱驰的。你看爹娘之间,娘如今也是三十左右的人了,你爹爹可曾变过心?”
她拿自己举例子,云彦芷只得凑趣笑了笑,徐氏见女儿笑了,便又哄劝道:“更何况,我家阿芷这般的性格品貌,就算你那未来夫君一时贪新鲜,这整个上京又有几个能强过你的?”她笑着为女儿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混小子被猪油蒙了心,还有你爹爹呢,你爹娘是吃干饭的吗?难道会放着你这个女儿不管?”
云彦芷本来本徐氏这一番俏皮话给逗笑了,但听到后面那一句父母撑腰的话,却是一时前尘旧事尽数涌上心头,只觉得心里刀割一般难受。
但她心中明白,前世的那些事情对徐氏她们而言,皆是虚幻之言,只怕他们还会以为自己疯魔了。
她不能和他们说,只能一个人闷在心中,就好像用坛子封存的酒一般,由着那粳米在心中慢慢腐烂发酵,越积越多,除非坛子打破,都无法重见天日。
一边的小猫极是活泼,对那软绿撒花的靠垫又是咬又是抓的,云彦芷默默看着那猫的动作,却是只微微点了点头。
徐氏见她点了头,便又和女儿说起了话:“依娘看,这寻夫君最重要的乃是人品,若是人品好,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云彦芷默默在心中反驳徐氏,那可不一定,当年明靖珩在旁人心中,虽然因为性格跳脱称不上是端方君子,但也是品行好的代表了。
但不也做出了宠妾灭妻那档子事吗?
徐氏见她不说话,便又问道:“昨日你祖母生日宴上的那位秦公子你觉得如何?”
她这话问的太过突然,云彦芷顿时打了个激灵,茫然道:“哪个秦公子?”
徐氏无奈:“就是那个北直隶的解元郎!”
云彦芷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是秦通桥:“秦公子年纪轻轻便是解元郎,又有秦大人这个做太子詹事的父亲,自然是前途似锦。”
徐氏顿时无语了,她叹了口气,轻笑道:“你这孩子,谁问你这个了……”
云彦芷听她这般说,又联系了下上下文语境,方才反映过来,这个“你觉得如何”背后的意思。
她在心中想了想,秦通桥前世是高中了探花郎的,太子式微,但秦通桥做事一丝不苟,虽然四皇子一系极力打压他,但却是怎么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后来他也算是顺利外放了出去,虽然没有似锦的前程,但却称得上是平安康泰。
但平安康泰这四个字,不就是她此生所求吗?
她不禁有些心动,其实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