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刻漏指示的时间,楚王的耐心消磨殆尽,他一拍桌子,传来了禁军统领,“去,把那个逆子押过来。”
禁军统领得了命令还没有走出殿门,就传来了楚尘觐见的声音—他身后跟着三个传召的内侍。
“叩见父王。”姗姗来迟的楚尘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楚王即将要喷发的怒火,中规中矩的行了个跪礼。
这种无谓的轻慢,使得楚王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了,“你眼里还有寡人这个父王?你的随阳居离王宫虽远,但打马驱车来回不过半个时辰,你倒好,让寡人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先后派了三个内侍去请你,架子够大啊,怨不得凌相说你傲慢无礼,连寡人的命令都敢无视,你是不是觉得你身后有晋国撑腰就有恃无恐,寡人告诉你,这是楚国,只要寡人在一天,就不可能立晋国的傀儡做太子。”
楚王像头发怒的狮子咆哮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尘抬头看了楚王一眼,淡淡地说了句场面话:“父王息怒。”
波澜不惊的话,让楚王的怒气值更上一层楼,这感觉就像拳头打在石头上,你疼得嗷嗷直叫,他却毫发不伤,“息怒?怎么息?你若是安份些,少做些讨宠邀功的事情,寡人说不定可以多活几年。”
楚尘明白,父王口中的讨宠邀功之事指的是那盘蛋糕。他拿出特意带来的食盒,将新做好的蛋糕呈现在楚王面前,“奉孝尽孝是为人子当做之事,算不得讨宠。”
食盒打开的那一刻,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楚王的怒火在看到那雪白的蛋糕时立马打了折扣,他瞟了瞟跪地举着食盒的儿子,暗衬:臭小子这次怎么揣摩他心思揣摩得这么准?他还急躁得不晓得怎么开口要呢?他就自己老实拿出来了——这难道还不算是讨宠吗?
伺候了楚王多年的老内侍官陆桥早明白了楚王的心思,可是大王这种天下最好面子的人,看破可以,不能说破,于是,他连忙上前去接了食盒放到大王的几案上——大王就是馋人家长公子做的蛋糕了。
楚王看着儿子挺直的上身,难得用慈祥的语气道:“但愿你以后只做孝义之事。”
但这份慈父形象也只维持了几秒,“行了行了,别在这碍眼了,去太庙跪着思过去。”
楚尘像个没脾气的泥人,老实领命而去。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陆桥于心不忍,有心想劝说两句,然话还没出口,就被楚王扼住了,“该怎么对他,寡人心里有数,你别来扫兴。”说完就认真享用这垂涎已久的蛋糕。
夜已深,四下皆静,趁着星点灯火,楚王来到了太庙。
楚国列代先王的牌位下,楚尘跪得笔直,膝下并无蒲团,可见其悔过之真诚。楚王窥视他良久,最后遣了陆桥,悄悄走了进去。
见到来人,楚尘眸光明亮,脸上却故布疑惑,“夜深露重,父王为何不还就寝?”
楚王并不理他,只对着先祖的牌位行叩拜大礼。
楚尘见此,连忙拿来蒲团给楚王护膝,自己则跪地上,跟着楚王一起再拜祖先。
拜完以后,楚王才幽幽开口道:“不孝子给楚国招来了泼天祸事,寡人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
“儿子无能,让父王忧心了。”楚尘明白这个不孝子指的就是自己。
“无能?”楚王看透了他这种假惺惺的妄自菲薄,无奈道:“你要真是无能,寡人也不至于这么左右为难。”
楚尘蹙眉,“儿子愚钝,请父王言明。”有何为难,他一直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即使你不说,寡人也知道,你对废长立幼之事成见颇深,但是今天,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寡人也会坚定地告诉你,这个决定没有错,你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是自身也有致命的缺点,这个缺点给楚国带来的祸端更甚于废长立幼。”楚王知道自己的这一翻话对儿子的伤害有多大,但跟国家社稷比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寡人原来也不相信这些巫族预言,可直到你成人时,你院里的丫鬟接连丧命,凌珊看恪儿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寡人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能被无视了。”
“所以,当你把我送到晋国作质子的时候就打算废掉我了。”接着楚王的话,楚尘很平静的说出这个由亲生父亲亲手酝酿迫害他的阴谋。
儿子难得撕掉伪装,眼中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恨意,楚王也不躲避,迎着他的目光回应道:“寡人谴你去做人质,是为废你,也是为保你。”
楚尘不语,满足脸认真地看着他怎么把这个自相矛盾的谎言圆过去。
“你若在楚国被废,寡人会赐你一杯毒酒,永绝后患——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没有一个不想着复辟的,无论寡人立何人为太子,以你的手段,想不成功都难。”
“可你毕竟是寡人的骨肉,褫夺你的封位已是无奈之举,再要你性命,寡人实在不忍,所以寡人就想将你软禁在晋国,即可消除兄弟们的戒心,也可保你一世无忧,可是寡人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你会说服晋王帮你回国谋权。”
一大段推心置腹的话,震得楚尘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寻常看他一眼都露出嫌恶的父亲会为他谋划至此,“父亲的这片苦心,为何不早说与儿子听。”
“早点告诉你,你就会放弃对王位的竞争?”
楚尘垂首,答案不言而喻。
楚王极为失望,却也没有责骂他,只是含着泪花对着祖宗牌位又叩三首,“你和晋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