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听了,沉吟不决。
庞太师紧跟着出班,冲富弼冷笑三声,道:“富丞相,这冯立羽是你的门生,现在他擂台夺冠,理应被招为驸马,你应该与有荣焉啊。怎么,给公主当驸马,莫非还委屈你这得意门生不成?”
不等富弼回答,庞太师直接喊着冯立羽道:“状元!今日公主招驸马,又当宋辽两国会盟,你拒婚公主,岂不让辽人耻笑,堂堂皇家脸面往哪里搁?何况,今日擂台你抢到绣球,你若放弃不当驸马……”庞太师俯下身子来,低声喝斥,“辽国耶律王子虎视眈眈,我朝公主,岂可嫁给外国!徒落一个和亲之名,举国上下羞也不羞?”
冯立羽愕然一愣,今日情势,难道竟断无反悔退婚的余地了。他猛然抬望前方,向恩师求助。富弼略微沉吟,腹内便已有了一篇稳妥的说辞,启奏道:“陛下,老臣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料,章顺之这时几步抢到御前,站在冯立羽旁边,将袍子一撩,单膝跪了下来,朗声道:“陛下,状元既无萧郎之意,臣章顺之,敢请与庒慎公主缔结良缘。”
冯立羽见他这时候贸然求婚,狠狠把眼睛一闭,满脸悲哀神情比吃黄连还苦,内心长叹一声,知道彻底完了。
满朝文武不意章顺之抢出来斜插一杠子,都晓得糟糕之极,庞太师训斥道:“放肆,今日这场招亲结局已定,还有你什么事,赶紧退下!”
辽国使团本来冷眼旁观,见冯立羽拒婚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此时章顺之跳出来,他们顿觉大谬不然。
耶律楚真立即撸起袖子将大肚往前一腆,洋洋伸手指着御座上的仁宗,还没张口,萧天佑赶紧一把按下他长伸出去的手臂,安抚他稍安勿躁。
辽相耶律乞出班启奏道:“大宋皇帝陛下,今日既然是擂台招驸马,我大辽勇士愿赌服输,若是这位夺了绣球的冯立羽当上驸马爷,咱们也勉强认了。可现在状元郎既不愿意娶公主,我北院王子擂台时第一个见到公主,这驸马爷之位,就该是我大辽王子的了。怎么你大宋朝廷里,现在随便出来一个青年大臣也能求婚公主,若叫他当了驸马,咱们大辽王子白打这场擂台么?”
耶律楚真道:“我家相国说得对,宋朝皇帝,人家这个小白脸状元不愿意给你当女婿啦,你的公主该嫁给我。”
富弼振声道:“请辽国王子自重!你们已然擂台落败,我宋廷之上,议lùn_gōng主婚嫁,自有区处。”
萧天佑冷笑道:“大宋君臣如何区处,要使远人心服,不落口实才好!”
庞太师忙道:“我朝天子圣明,我大宋仁义诚信之国,自来怀德以服远人,怎会落你等口实。今日公主亲事已定,状元冯立羽文考第一,武考第一,擂台上力夺绣球,驸马之位该当属他。”
百官先还保持几分中立,经庞太师一锤定音,于是轰然附和道:“此议正确。”“冯立羽就是驸马,不可变更了。”“公主与状元今晚就大婚,还要请辽国王子吃喜酒。”“哈哈哈……”
耶律楚真气得甩袖子:“咄!又不是我和公主的喜酒,你们这群狡猾的宋人埋汰老实人,我不吃!”
满堂公卿有好些人想笑,总算顾忌他辽国王子的脸面,没有公然笑出声来。
仁宗御座上捻须,欣然微笑道:“状元,如今百官与朕都意属你为驸马的不二人选,何况你擂台夺冠,这段姻缘早就是天定,你还有何异议?”
章顺之不料事情反而变得不可转圜,百官众口一词,仁宗又开了金口,他大感慌张,失声道:“这!怎么会这样?”扭头瞪着冯立羽,目光充满怒火。
冯立羽垂头不响,柳玉杰连连咳假嗽提示他,富弼沉声唤道:“状元!”
冯立羽抬起脸来,满面泪痕,伤心欲绝,乃启奏道:“臣……臣……不是为了当驸马才考状元的啊!”
冯立羽生得美如冠玉,目似朗星,天然松月之姿,偏偏又带着几分女像,平常冷口冷心,总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硬,别人从未见过他除了冰冷倨傲之外的第二副面貌,这时凄凄楚楚,仰面而泣,真堪比梨花带雨,较女子之婉约还胜几分,满朝公卿无不为之惊讶嗟叹。
惊讶的是新科状元仙姿佚貌。嗟叹的是他原本大好前途,这个倒霉驸马一当,从此什么前途都没了。
庞文豹始终不发一言,此刻忍无可忍,重重一哼道:“状元郎,你不为当驸马,刚才抢绣球的时候,却比谁都卖力!”
庞文虎偷觑大哥神色,明明流露满腔恨意,忙替冯立羽开解道:“大哥,那个绣球本来不该他抢,是我扔给他的。”
庞文豹恶狠狠怒瞪他,庞文虎吓得连连倒退几步。
曹皇后微笑道:“是呀,状元,你不愿意当驸马,怎么抢公主的绣球?可见年轻人脸皮薄,口不对心也是常有之事。”
冯立羽有苦难言,茫然道:“我……”做不出任何解释。
章顺之赶紧禀明道:“皇后娘娘,状元之所以奋力抢公主的绣球,其实他是受……”
仁宗断然道:“够了。”章顺之一吓,底下“受我所托”几个字说不出来。仁宗宣富弼道:“丞相,擂台已有结果,驸马人选已定,怎样安排公主大婚,你们定个章程。”
庒慎公主大婚的事,打擂台之前,朝廷早作好准备,富弼胸有成竹,马上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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