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夫妇带着孩子走出院门,顺便把看热闹的孩子也一并轰走。
小桑林巫瞟了一眼院门,狠狠地把荆条扔在地上。
她此时一脸郁闷,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都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子壮的脸对着地面,仍趴在地上大呼小叫。
“痛死我了,一个月才能爬起来……”
“好肉好饭伺候着,半个月才能喘顺气……”
……
小桑林巫气愤地踹了子壮屁股一脚。
“还嚎嚎什么,人都走光了!”
小桑林巫这一脚可没有作假,起码下了六成力气。
子壮一声惨叫,屁股上一阵酸痛,差点跳起来。
他侧脸看了看院门口,果然空无一人,装腔作势地又嚎叫了几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人小鬼大,他先悄悄凑到院门口,小心地往外探探头,这才舒了口气,放心地把院门给掩上。
望着他轻车熟路,又鬼鬼祟祟的模样,小桑林巫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个劲地埋怨母亲。
“每次都要打出气势来,打出威风来……”
“打来打去,摆明了就是在折腾我。”
“累我个半死,最后能有个啥用?”
“无非是动静要大,下手要轻,看起来要惨,听起来要真……”
……
子壮把门掩上以后,看着小桑林巫一脸不善的模样,缩缩头,故意一瘸一拐地朝老桑林巫走去。
越靠近老桑林巫,他的腿脚就越显得不灵便。
小桑林巫看得牙痒痒,俯身又把荆条捡了起来。
子壮见势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赶紧窜到老桑林巫身边,可怜兮兮地摸眼泪,“老祖,巫亲刚才故意踹了我一脚,腿好像被踹折了……”
小桑林巫已经把荆条攥在手中,咬牙切齿地看着子壮在自己母亲面前告状。
她向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眼睛里可揉不进半粒沙子。
可子壮这小子,身上从小就带了一股邪气,越看越不顺眼。
再加上子壮的祖父,那个来历不明的老跛子的教唆,子壮这孩子越来越不走正路了。
自从被母亲收为巫孙后,这臭小子一直就没有消停过,时不时地就惹个乱子,逼着她隔三岔五就要违心表演一番。
既要打出气势来,又不能伤了这臭小子,岂是那么容易?
这可是高难度的手艺活,小桑林巫打了三四年,才慢慢摸出点门路来。就这样,老桑林巫还说女儿下手有些重了,没掌握好分寸,怕伤了这臭小子的筋骨……
就这样的打法,能伤啥筋骨?
小桑林巫又气又恨地扫了子壮一眼。
刚才打了半天,这小子哭天抢地,嚎得全村人都能听见。
看他现在像个没事人一样,最多也就是破个皮而已,又跑到母亲跟前喊冤叫屈,讨好卖乖——今天还要给他加个餐……
母亲啊,你当初不听我的劝告,执意收了这个巫孙,可是后患无穷。
这不仅是坏了您自己定的规矩,损了您多年的名声,更是给女儿我挖了好大一个坑啊……
再这么下去,这臭小子恐怕就要成精了。
就连您的宝贝外孙女噘儿,眼瞅着就要被他祸害了。
……
果不其然,看着子壮摇头摆尾抹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老桑林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心疼地安慰了他几句后,又把头转向了小桑林巫,眼神里颇有责怪的意味。
“丫头,我记得家里还有块腊肉,今晚炖个汤吧,留子壮在这里吃饭。”
老桑林巫吩咐说。
小桑林巫不能违逆母亲的话,又不想便宜了这个臭小子,只好没好气地回答,“那腊肉是留给噘儿的,这臭小子也不怕噎着?还是等噘儿回家再说吧。”
……
一听女儿提起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老湖阴巫也不好再吱声。
子壮也算是识趣,婉拒了晚上在这里的吃饭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匆匆冲进了厨房。
不多时,他就抱着一个盛满粟米和青菜的饭盆出来,蹲在老桑林巫一侧,不管不顾,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虽然是以前的剩饭,子壮也没有嫌弃。
刚才揍那三个小子,的确是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他现在就感到有些肚饿。
不多会他就把饭吃了个干干净净,连一粒米粒都没有放过。
虽然有着成年人的思想,却还是孩子的身体,有些想做的事情,咳咳,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立志不成才,想起起不来。
就因为这个,子壮觉得,只要能有机会补一点,就要尽量多补啊,绝对不能错过。
而且,自从患了那“渴睡症”以后,子壮总是莫名其妙地感到肚子饿。
一个人足以顶一个半人的饭量。
可毕竟一村子人都是野民,大都吃不饱,老桑林巫在村里还是算是家境好的。
她是附近知名的野巫,除了祭神,占卜之外,也负责给村民接生,治病,乃至协助村正调解邻里之间的纠纷。
即使她老人家自己不主动伸手,村里不少人也过意不去,会时不时地主动过来孝敬。
年迈的老桑林巫一脸慈爱,关切的目光打量着子壮。
“子壮,既然吃饱了,我给你把把脉。”
“好唻。”
子壮应着,一改刚才的泼赖模样,把手中的饭盆顺手放在地上。
他起身走到老桑林巫对面,蹲下身子,乖巧地伸出了手臂。
老桑林巫却没有伸手